心内吐槽,您關注的重點還真是正确。
周晴間歇性懶得打字,又發語音過來:“一中初中部那邊一部分是優等生,也有一部分是家裡塞過來的,仗着家裡有錢橫行霸道的小屁孩确實不少,你弟要真被欺負了,要想一步到位還是直接去找教育局有用。路星城他家有人在。你和他不挺熟?直接問問也行。”
陸玙覺得這個“不挺熟”很難回應和解釋。
靜默半晌,最後打字回道:【暫時先不了,我也不确定他真的被欺負了,他沒說】
周晴懶懶道:“那你弟還挺乖巧懂事。周放那個兔崽子初中時候被人搶支筆都要找我出面拿回來。”
陸玙覺得周放也是個挺好看挺可愛的弟弟,決定幫他說句話:
【那說明他依賴你吧】
【姐弟情深這不挺好嗎】
本來後面想加一句“其實我和我弟關系一般”,想了想還是删了。
她不太擅長過早與人表露太多太深自己的事,旁人也不一定想聽。
周晴:【呵】
【那你先問清楚吧】
【初中的小孩兒膽子最肥】
【但也最慫好收拾的】
陸玙回了個ok手勢。
太陽漸漸落下去,最後留存在天邊的大抹大抹色彩,是極盡絢爛、極盡輝煌的。
陸玙想起暑假裡某天,陸揚叫了幾個朋友來家裡玩,傍晚時分,幾個人在樓下小花園裡放肆地歡笑,她當時從房間裡望出去,陸揚躺靠在遮陽傘下的軟椅上,臉落在光裡,那樣的自由、無拘無束,幸福得理所當然。
而她就站在房間裡,望出去,看着她隻能暫借、而永遠不可能自始至終都擁有的東西。
陸玙從小就被教育感恩。她健康、漂亮、聰明,她沒有真正受過毀天滅地的苦難和打擊。她自己也當然知道,比起那些更加不幸的人,她的痛苦都像是饋贈。所以她不會到處去抱怨訴苦。這應該是一種禮貌和克制。
可沒有人教育過她,如果從小就被送在不同的地方寄養、被人家當面笑眯眯誇獎而背後說是“累贅”,如果從小就不知道自己過一段時間又會在哪一張陌生的床上醒來、面對哪位親戚的冷眼,如果因為自己的冷漠戒備招來麻煩甚至是暴力,如果因為所謂的“美貌的饋贈”惹來心懷不軌人的騷擾,她還該不該對這一切保持感恩。
何況是後來,面對活生生的“我本可以不必如此”的另一種可能?
她沒法不恨陸明江。
即便知道這種憎恨本身很可能也算是一種“不知好歹”。
現在陸明江說要“彌補”,他所做的于她最有益的事情也不過是離開原來的學校而來到這裡,享受據說更優質的教育資源。
而那些童年裡的遺憾、缺失、不安和痛苦,已經全都過去了。“過去”的意思不是遺忘和釋懷,意思是無論今後她怎麼幸福,那部分都永恒永恒地不再可以被填補和安慰。
所以當時的她看到陸揚,心内隐隐有嫉妒。被養成那樣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需要多少錢、又需要多少愛?
可是事實上她并不讨厭陸揚,沒有辦法讨厭。
是因為他歸根到底還是她有血緣關系的弟弟?還是因為每次嘴上叭叭家裡來個外人要搶他的車厘子,結果每次都還是會留一半在冰箱、即便陸玙從未真的主動要過?還是因為嘴上說着不是為了幫她,結果還是把那一箱重重的書搬到她房間裡,還因為有點窘迫差點拌一跤?
感情是太複雜的事情。
隻不過陸玙還是知道,自己可能沒辦法對他可能受傷害而坐視不理。哪怕真的是多管閑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