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門，這是一間密不透風且具有絕對隔離、防護功能的房間。
牆面上還嵌入了各種傳感器和顯示屏，不過謝逾月的權限有限隻能開啟其中兩個顯示屏。
幽藍的電子光照到她的臉上，使得她本就白皙的面容顯得更加蒼白無色，陰森極了。
“N，數據都傳到你那邊了。”
顯示屏啟動後是淺藍色的光，屏幕裡是清一色的純色，可謝逾月知道，那位就在屏幕的另一邊。
“有趣，下次把她叫過來觀察下情況。”
“沙啦沙啦”刺耳聒噪的機械雜音響起，屏幕對面的那個人聲音經過了變音器處理，帶着扭曲的機械音，回響在這一方空間的牆壁上，仿佛自另一個世界的呢喃。
“是，不過N，為什麼這麼執着于她？”
“你話太多了。”
明明這裡很陰冷得瘆人，謝逾月額角卻冒出汗水，濡濕了她的發絲，一绺一绺地貼在前額上。
“是……是我越界了。”
“那個人聯系好了嗎？”
“已經傳達好了。”謝逾月咬了咬唇，眼底一片冷然。
“繼續安排下去。”
“好的，N。”
屏幕熄滅，恢複到關機狀态的深藍色，謝逾月松了口氣，如釋重負地趴在操作台上。
她肩膀微微低垂，緊繃的思緒放松下來，使疲憊如同潮水湧上她的心頭。
點開另一個更小的顯示屏，密密麻麻的字映滿屏幕，密匝匝地闖進謝逾月的視野中，方塊的機械字體不斷跳動着。機械的嗡鳴聲和電子設備的輕微嘟嘟聲響起。
……
辭沐提着行李箱來到相應地址的宅邸，他随着引路的管家走進門，管家先生正欲幫他提行李，辭沐溫和笑着擺了擺手：
“我自己來就好，謝謝葉叔。”
葉叔見辭沐的笑容倒是覺得瘆得慌，辭沐繼承了他母親的漂亮面孔，特别是那雙含着笑意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的眼尾帶着淡淡的紅暈，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過較之于他母親的活潑明媚，他的眼底多了分随性和陰冷。
葉叔知道今日辭衡跟前妻的兒子要搬到這個主宅住，時康殷也不過是像是來了隻阿貓阿狗般提點了兩句，完全沒細說其他。
葉叔心中叫苦不疊，又是臨時去翻聯系方式，又是手忙腳亂去安排人接送，又是匆忙安排人收拾出一間幹淨房間來。
原先葉叔從其他保姆傭人那聽到，那時意詩女兒要搬來這住的風言風語時已經冷汗直流了。
結果聽到這個消息更覺得晴天霹靂。
“造孽啊，本來一個就難惹，你說好端端過平靜日子不好，怎麼招來兩個難惹的小祖宗。”
特别是多年沒見過的辭小少爺，時康殷雖本身出身好、能力強，但與辭衡結婚這三年多來一直無子，對辭衡前妻的孩子辭沐很是厭惡，也不知怎麼她居然同意辭沐搬到主宅這住。
他這個管家夾在這兩方中間，哪邊都不讨好，這以後的日子該如何是好啊。
庭院深深，郁郁蔥蔥的綠樹邊上一些傭人手中動作不停，但皆假裝無意地探出身，目光瞥向那邊方向。
為首膽子大的幾個已經竊竊私語聊起來：
“這辭小少爺也是奇怪，你說辭衡老爺對他也雖然不算關照，但其他方面也不薄，好端端地幹嘛要搬到這邊給自己找不痛快？”
另一位傭人掩着嘴補充道：“嘁，我聽說轉學手續都辦好了。”
一位看着很是年輕的侍女驚呼：“天，我還以為他隻是來這邊晃晃給夫人添堵，居然真鐵了心要搬過來。”
“诶小麗你才沒來多久有所不知啊，這辭小少爺四年前他媽出事後，他是一滴淚都沒流，整個人一言不發，陰森森的，俺們誰見了他都被吓得躲着走。”
這位有些閱曆的傭人曲了曲自己略顯粗糙、布滿細小皺紋的手輕聲繼續道：
“人家都說他媽是被他克死的，你說這名字，‘辭沐’，那不就是‘辭母’嗎？”
小麗皺了皺眉頭：“該不會，他這次回來是……還計較着他媽的事吧。”
另一個一直很安靜的傭人跺了下腳：“噓，這哪是咱能說的，不過我看啊王姨說得對，這小少爺就是晦氣，當初老爺估計也是這麼覺得才讓他搬走，還什麼住在這，叫什麼……情景應激，對心理健康不好，我看啊都是借口。”
“行了行了，這有什麼，我看那小少爺笑得還挺好看，說不定人家就是單純過來讀個書呢？咱這幻穹市加上周圈這一塊，私立高中裡就數優昙中學最好，跟知名大學、研究所之類的合作，那教育資源可是一等一的。”
這人頓了頓，面露不悅：
“還是夫人妹妹那個女兒更棘手些，人家富人區這一塊都傳她玩世不恭、惹是生非，學校外打架打得可猛了。”
“嗨，什麼鍋配什麼蓋，什麼樣父母教出來什麼樣孩子。夫人妹妹，這些年來一直都是夫人在收拾爛攤子，喏，前幾日聽說還跟她老公雙雙進了派出所，人家圈子裡早就當笑話傳出來了。”
“現在夫人還要接手照顧人家女兒，啧啧啧，這要是底子好幹脆接過來算了，反正夫人也生不了孩子，可惜早養歪了。”
“噓，小聲點，你是飯碗不想要了。”
王姨打圓場：“俺們還是幹活吧，我看啊還是葉叔最慘。”
其他人窸窸窣窣地附和幾句，逐漸散開。
……
辭沐提着行李箱放到房間的一角，他沒帶多少東西，行李箱加上書包，輕簡出行。
熟悉的宅邸，熟悉的庭院，熟悉的踩過木質台階時發出的“踏踏”聲……
從跨進大門門扉，到這間匆匆收拾出來的房間，都讓他覺得似乎一切都從未變過。
留在過去的仿佛隻有他一人。
這是間客房，他是離開了四年但也不是失憶了。看來他的好繼母，還是很排斥他呢。
辭沐擡手拂過仍沾着些塵埃的鏡子，深邃如潭的桃花眼微眯，目光晦暗不明，像是透過鏡面看向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終于……要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