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麼做到,在原身跟他幾乎不認識、僅僅知道對方存在。
且原身并不讨厭吃糯米,時雲岫尚未告知任何人“不喜歡吃糯米”這一點。
不過相識短短幾天,在這些情況下,知道她這樣細微的偏好?
辭沐,他到底在目前時雲岫所遇到的未知怪異事件中,扮演着怎樣的一個角色?
一次也罷,可種種迹象,這些都已經無法用巧合偶然來解釋了。
今天他所展現出來的一切,都讓時雲岫覺得,這個人似乎知道所有。
那麼從因果分析來看,他是怎麼知道這些的?他所圖的又是什麼?
會跟他突然轉學搬到主宅這邊有關系嗎?
明明此刻辭沐是在跟盛越阡說話。
可時雲岫卻覺得這個人似乎不經意打量了下她的反應。
像是從很早的時候,就透過這層身體皮囊,看到她了一樣。
他認識原來的她,時雲岫此刻很确定。
盛越阡茫然地眨眨眼,目光像是停留在空中的一個虛點,失措地歪了歪毛茸茸的淺栗色腦袋。
“對不起……原來你不喜歡吃的嗎?你可以直接說的……我……”
他像是聳拉着耳朵的失落小狗,焉焉的,将手中的粽子抱地更緊了些。
時雲岫從辭沐認識原先的自己、知道自己不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這個有些沖擊力的認知中回過神。
看他這副自責的樣子有些不忍:
“是不算上喜歡,但是過節,吃點也不是不行。”
盛越阡對上她淺棕色的眸子,細碎的光在其中閃爍,像是夕陽下躍動光影的溪流。
小狗原先耷拉着耳朵像是突然豎立起來一般,灰撲撲濾鏡後的碧色重新流動起來,恢複原先的光彩。
她在哄他,這種感覺也太好了!
如春天來了,堅硬冰冷的山川融化出的暖流緩緩注入心底,于是心底的那顆種子生根、發芽,嘩啦啦地往上生長。
站着的辭沐見狀墨色眸子暗了暗,嗓音失望且有些不開心:
“那我自己吃吧。”
“不!你不許吃!”
盛越阡氣鼓鼓地從沙發上跳起來去搶辭沐手裡的那枚粽子,眉眼裡寫滿了明晃晃的得意炫耀。
辭沐不快地擡高了手,眉心一蹙,眸中流光一轉,滿臉委屈地看向時雲岫:
“姐姐你看他。”
刻意放清甜的聲線四散開來,絲絲縷縷纏繞上來。
盛越阡震撼于此人的不要臉程度,内心充滿了想要揍這個人的沖動。
時雲岫面無表情地舉起杯子抿了口水,淡然看着眼前龇牙咧嘴的小狗和搖着尾巴的狐狸。
“那個,少爺……想吃粽子,可以讓廚房的人煮,不必這麼……”
旁邊上來打圓場的葉叔不适宜地插話,碰上辭沐銳利的目光又讪讪停下。
“葉叔,送客。”
“我自己會走!”盛越阡憤懑地瞪着漫不經心的辭沐。
轉過身對上時雲岫的眼睛一下子又放軟了态度:
“那我先走了,你喜歡吃什麼下次告訴我就好。”
“嗯……那再見?”
眼前的盛越阡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嗯,拜拜,明天見!”
辭沐有些不快的玩味目光遊走在他們之間,像是在催促他快走一樣。
盛越阡又瞪了他一眼,抱起自己的粽子跟在不明白狀況的葉叔後往大門方向走去。
……
在旁邊垂手等待的傭人們待時雲岫和辭沐起身後,走過來收拾茶幾上淩亂的杯子和水漬。
明明就是簡單喝杯水,怎麼折騰地像是結束什麼繁雜的晚宴一般。
盛越阡走後這一方空間安靜下來,隻剩其他管家傭人來回走動,搬動桌椅時發出的摩擦聲。
時雲岫起身後沒回到自己的房間,辭沐也沒有,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時雲岫往庭院方向走去。
她的腳步停留在一個類似陽台的小隔間,推開那扇透出庭院植物風景的玻璃門。
微涼的晚風順着略嘶啞的蟬鳴聲撲面而來,使人由身到心都沉靜下來。
時雲岫雙手搭在欄杆上,眺望着遠方。
這裡裡庭院大門那邊距離較遠,位置稍顯隐蔽,所以視野裡的燈光相較之前黯淡了許多,微弱的、細小的光暈浮在林木之間。
身後傳來玻璃門輕輕推動的響聲,不用回頭看,時雲岫也知道是誰。
他合上門,蟬鳴聲在這一開一合間縮小又放大,伴随着熟悉而漸次響亮的腳步聲。
時雲岫感受到辭沐在一個離她不近不遠的距離停下。
她心中微訝然于他不說話,微微側過頭看他。
辭沐也跟她一樣眺望着庭院風景,目光像是在看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