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裡那雙總是帶着狹促笑意的眉眼舒緩開來,映照庭院裡那淡弱的淺光。
見他不說話,時雲岫往辭沐方向那邊靠攏了些,放下原先搭在欄杆上的手。
她側過身,定了定心神、認真看向他:
“你是不是有什麼要跟我說的?”
辭沐聞言歪過頭,模糊暧昧的黑暗剪影中,他的唇角彎起一個細微的弧度。
明明早就注意到她看着他的目光了,卻一副聽到她的話才反應過來的樣子。
“還真有。”
辭沐故作苦惱地思索了一番。
時雲岫定定地看着他,眸中寫滿了幾近于嚴肅的認真和求知欲。
淺淡的黃色暖光如同揉碎了一般撒在她的眼底,讓他看得有些恍惚。
她那糅合着對于危險未知的本能戒備,和有求于他、像是依賴一般的神色,莫名讓他心情很好。
“沒想到……姐姐還會假哭呢。”
時雲岫聽到意料之外、有些不明所以的話語怔愣了下,蹙了蹙眉。
對上那雙抹潋滟着的含笑墨色,果然,他又在逗弄自己。
假哭?時雲岫回想了下,是指她在教室裡想要主動留住遲清衍、好實現單獨相處的時候嗎?
辭沐明明知道她到底想問地是什麼。
淡淡的不悅感浮上心頭,時雲岫沒耐心跟他玩文字遊戲了,斂去眼底原先盡可能放委婉的溫和。
她跨了一步徑直走到他面前,伸手輕輕拽住他的衣領:
“所以你從那時候就在跟蹤我了?”
較近的距離讓時雲岫更好地看清他眼底的神色情緒。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從原先、因為又一次戲弄她成功的狡黠得意,因為她突然的舉動,變成了少見的些許驚訝茫然。
隻是那份怔愣隻維持了很短很短的時間又恢複成了原樣,讓人覺得像是錯覺。
“我哪有,說了就是碰巧看到了而已。”
辭沐變本加厲地湊地更近了些,近到時雲岫幾乎能看清他微微翕動的纖長睫毛。
調侃的嗓音又一次就這樣蒙混過關。
時雲岫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面無表情松開手。
她低垂着眉眼,一副預料之中般、興緻缺缺地移開距離。
果然是問不出什麼的。
時雲岫也不可能貿然問他是不是知道、自己不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是不是知道原來的她是誰。
太過危險了,如果這人真的順着她的話說下去,瞎編亂造一些莫須有的事情诓騙她,她又如何能分辨?
這是辭沐能做出來的事不是嗎?
時雲岫擡起目光,撞上他看向自己時,饒有趣味同時又很認真的眼睛。
矛盾至極,讓人看不真切。
彎彎的弧度像是天邊的月牙兒,朦胧的烏雲遮蓋住一半,柔和而明亮讓人覺得惑然可親,陰影下的未知又昭示着神秘危險。
面對這樣從神态表情到言語動作全都如此模棱兩可的人,怎麼可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何況别說靈魂穿越,哪怕僅僅是失憶這樣的一件小事,除絕對信任之人外,都是不可以告知的。
當然這本身就是個悖論,失憶了又該如何判斷一個人是否可以信任。
維持原身的形象都還好,因為沒有多少人在意,原身也沒有與誰有親近的關系。
所以不會容易戳穿。
并且原身的靈魂都還在為她補充回憶信息,提供幫助。
那麼也沒必要去探究辭沐的奇怪之處了。既然他不想說,她如何也得不到任何答案。
或許有那麼極低的概率,糯米粽子他就是随口一猜,先前也不過是出于好奇或者自身怪異的性格跟蹤了她。
直覺告訴時雲岫,個人目的可能也會有,所以她要做的就是警惕這個人。
雖然目前他并沒有做出什麼,對自己造成實質性傷害的事。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時雲岫發出一聲近乎于歎息的問話,像是自言自語。
辭沐眼底泛起淺淡漣漪,半晌後微啞的嗓音緩緩道:
“因為,想得到姐姐的喜歡。”
聲音缱绻而不斷在這個細小的空間裡四散開來,像是蜷縮着的植物枝條緩緩舒展、蔓延、生長。
時雲岫明知道他想必又是開玩笑,聞聲卻也微微怔愣了下。
一定是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太會蠱惑人心了,何況他還會催眠,所以一定都是他的問題。
“你現在對我心動嗎?”
時雲岫緩緩眨了眨眼睛,茫然回過神。
“什麼?”
辭沐的聲音輕柔地近似呢喃,靠攏身子伸手将她耳側被風拂亂的碎發撩到耳後。
“你說如果是我攻略你,能成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