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初次的會面,給時雲岫的第一感覺就是,她的實際性格比表面惡劣多了。
原身團子膨脹了下:“這家夥!真愛裝!”
謝逾月的聲音又平和響起:
“知道你想問什麼,你放心,這件事我絕對地相信你。”
時雲岫聞言有些怔愣:
“你是說考試?”
謝逾月單手撐着下巴下,不以為然道:
“對,所以今天就來這邊喝點茶,待會那份談話文件你填下就行。”
“唔……這些天同樣的事你應該做了不少,要是能印刷體的話,答案複制粘貼下就好了,可惜得手寫,辛苦你了。”
原身團子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憤慨道:
“哈,怎麼可能,冰山她唬你呢!”
時雲岫心中訝然于她這近乎調侃的話語,她似乎是真的“信任”她,所以所謂的正事談話,就這樣輕描淡寫地翻頁而過。
“為什麼。”
時雲岫放下茶杯,認真擡眸定定看向謝逾月。
“就知道你會這麼問。”
謝逾月像是也認真起來,雙手交疊地撐下巴看向她。
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月白色的光下顯得有些幽深:
"上面的人是這麼吩咐的,我隻是聽從而已。”
完全出于意料之外的話語,讓向來面色沒有波動的時雲岫,顯露出疑惑來:
“上面?”
“你是說夢影花園?”
謝逾月彎了彎眉眼:
“對,你的直覺很準。”
悠悠的嗓音繼續:
“我也不理解,為什麼印象中連卷子都沒寫幾筆的人,突然一夜之間進步這麼大,拿了年段第一。”
"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謝逾月眼中是有些攻擊性的光,時雲岫先前那種被壓迫的感覺,于心底再次浮現。
這次甚至完完全全拿“變了一個人”這樣直白的話語。
冰冷的感覺自後背蔓延至腳底,手心卻滲出了些汗,潮濕而粘膩。
不知道是不是時雲岫的錯覺,從進門的開始到現在,原身團子似乎變得更加透明了。
她埋在時雲岫手邊擡起團子腦袋嚷嚷着:
“罵誰啊你!”
謝逾月站起身,不急不徐走到時雲岫身前:
“精神分裂?雙重人格?”
“總不能是你原先都是裝的吧,我可不想要這麼無趣的答案。”
謝逾月一手搭桌沿的桌布花邊,微微彎腰,離她的距離更近了些,一副似乎想要把她看得更清楚些的樣子。
原身團子憤慨着想要飛撲上去,時雲岫動作隐蔽地抓住她。
因為此刻的團子感覺像是下一秒就要伸着尖牙利爪撲向敵人的小貓。
“冰山你别攔我,看我不……”
雖然團子明明也觸碰不到謝逾月,時雲岫心中微微歎了口氣。
“話說回來,現在主人格是你,那原先的副人格會跟你同步記憶嗎?”
面對步步緊逼的謝逾月,時雲岫隻能沉默。
雖然并不是這樣,她和原身現在的關系并不是病理上的雙重人格,更多是保持在靈魂共存的形态,一種微妙的平衡感。
但是謝逾月是目前為止最接近真相的人。
明明沒接觸多少時間。
“從剛才到現在,你都很平靜呢。”
“如果副人格也在的話,她現在肯定很想罵我。”
謝逾月玩味地笑了笑,指尖搭在颌下,思索着看向她。
原身團子掙紮的力度大起來:
“受不了了!就是這個看着就來氣的樣子,看我一個左勾拳,右勾拳!”
時雲岫微微咬了下唇,面色一沉看向謝逾月:
“你這個結論,是自己想的……還是”
“上面的人告訴你的?”
謝逾月歪了歪頭,薄唇輕啟:
“都有。”
都有,時雲岫心中默念着這兩個字。
那個所謂上面的人,是誰。
這個最關鍵的信息,時雲岫有種預感。
這是将有關她自己的過去、現在、未來,都牽連到一起的絲線。
那枚開啟所有困惑大門的,鑰匙。
那些腦海中殘存的感知碎片,所有迷茫困惑的片段疑雲,都在此刻電光火石般浮現出,連接成一種渴望。
她來到這副身體後,第一次擁有的,發自内心沖動的渴望。
“我可以,見見Ta嗎?”
平靜的聲音,卻因為她淺棕色眸底的碎光顯得有些哽咽。
謝逾月伸出手從長桌花瓶裡取出一隻暗地接近黑色的玫瑰花,手指輕撫着那絲絨般的花瓣。
她嘴角弧度微微上揚: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