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時雲岫氣喘籲籲地跑到教室前門,低頭看了眼時間,還剩十秒,她長長緩了口氣,調整了下狀态,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坐在位置上的同學們大多都将目光投向她,眼中皆是寫滿了訝然。落座時候,鈴聲乍然響起,她心裡的大石頭也終于落下來。
“雲雲你今天怎麼這麼匆忙,太少見了。”初盈看着在身邊坐下的時雲岫,将她有些淩亂的秀發往後撥。
時雲岫輕輕喘着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狼狽一點。
“沒事,路上遇到了點事情。”
“那就好,我還在想你會不會睡過頭了。”
時雲岫聞言淺淺揚起一個笑:
“怎麼可能,我又不是……”
說到這時候的時雲岫生生卡住,因為身後的盛越阡依舊安靜趴着,露出一個毛茸茸的淺栗色腦袋。但出于直覺,時雲岫最近盛越阡似乎有哪些地方不太對。
往常這時候他應該會擡起頭委屈着反駁她的玩笑話才是。再不濟,時雲岫今天這麼晚踩點到學校,這樣罕見的行為,盛越阡應該會焦急地探着腦袋抛出好幾個問号問她怎麼了。
盛越阡将自己的臉幾乎埋在了臂彎裡,堪堪露出一點側臉,晨曦的陽光透過枝葉輕柔地灑在他那精緻的面部線條上,依舊靜谧而美好。時雲岫忍不住想,應該是她想太多了,盛越阡隻是睡着了而已。
而且或許是她太自作多情了,認為他們是已經熟稔到可以這樣開玩笑的關系。習慣了盛越阡對自己的噓寒問暖般的主動問話,習慣了他總是帶着燦爛笑容望向自己的明亮眼神。或許他隻是不像以前那樣對自己上心罷了。
時雲岫内心有種說不出的苦澀感,明明過生日那日三人陪伴在她身邊笑着對她說“生日快樂”的畫面曆曆在目,定格成她内心深處特别珍貴的記憶。因為她缺失了自己的記憶和情感,所以在對待人際之間的羁絆情感上,反而變得這樣特别敏感嗎?
還記得最初有意識面對這個世界的時候,那時候的她淡漠到像是情緒被完全剝離的機器人,無論是内心還是表情皆是平靜如波,沒有波瀾,理性而冷酷,也難為原身團子稱呼她為“冰山”。
或許也是因為如此所以自發做攻略遲清衍的任務,畢竟那時候原身團子口中的“身體控制權”其實挺荒謬的,她并沒有被唬到,現在想來更多是因為也不知道要做什麼,那就聽這個超出常理認知的團子的話吧,而且原身給人的感覺好慘,讓她忍不住想幫點什麼。
而且攻略遲清衍,這是她面對當時所認為“新世界”的一種認識世界的方式,一類推動着自己向前走、與周圍人産生聯系的新手任務,一條不讓自己偏離開固定航線的錨點軌道,一個讓自己有理由繼續面對太陽升起後茫茫無盡的白日生活……
等等,茫茫無盡嗎?那時候她的想法竟然如此消極悲觀,甚至可以說是到了一種厭世的程度了。但現在變化了不少,至少看到晨曦,她的心裡多了些曾經從未有過的、一種名為叫期待和憧憬的情緒。
原身團子也說現在的她笑得比以前多了。
這樣的變化是好還是壞呢?至少最初的那個她不會這樣因為周圍人的一些細節反應就患得患失,敏感到讓自己失落,不會讓自己的情緒被周圍人就這樣輕易影響到。
似乎都不是很好的樣子,但如果實在要做一個選擇,她應該還是會選擇現在的這個、情感豐富多彩的自己吧。
她将自己的各類作業拜托周圍的同學傳到相應的課代表手中,把物理作業傳給後排的何栩時,時雲岫又沒忍住看了一眼他旁邊的盛越阡,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默默轉過身。
這樣也好,畢竟時雲岫已經找到了新的用來當擋盾牌,不,更準确來說是用來吸引仇恨值的工具人了。
時雲岫下課時候來到走廊,在比較偏的安靜處望着遠處天際默默思考着接下來。
她的目光放得很遠很遠,隻要沒有刺目的太陽,她能盯着天上的雲卷雲舒看一整天,這是于她而言最佳的放松方式。
最初選擇盛越阡作為擋盾牌的原因,更多是當遲清衍懷疑時雲岫下的是遲清衍的攻略單時,能有個合适的假象讓遲清衍誤以為時雲岫是針對盛越阡而來的。
同時,就像時雲岫認為遲清衍會被夏枳那樣偏陽光元氣的女生所吸引,在遲清衍眼中,時雲岫會被盛越阡那樣小太陽一般真摯熱忱的男生吸引再正常不過了。
賣慘和利用反差人設吸引,加上相反類型的競争者,這是那個初始階段時,針對遲清衍的攻略計劃。
但現在不同,随着時雲岫對她的攻略數值愈到後期,好感也更難往上加,盛越阡對遲清衍的影響力應該小了許多。
而宋阙不是當假象的擋盾牌,他是時雲岫快進入瓶頸期時挑選中的最合适的用來進一步刺激遲清衍的人選。
因為現階段就算遲清衍知道了時雲岫是刻意接近他的話也沒關系。倒不如說以遲清衍的敏銳程度肯定早就意識到了,甚至已經認定時雲岫就是以他為目标而來的攻略者也說不定。
這種笃信的感覺讓掌控欲強的時雲岫沒忍住彎了彎眼睫,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