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雲岫跟着辭沐走下樓,發現這就是一間很普通的廢棄教學樓而已。
布滿劃痕和塗鴉的桌椅,走在上面會發出咯吱咯吱聲音的老舊瓷磚,牆面上早已褪色的宣傳畫,油漆已經剝落的樓梯扶手……
位置雖然比較偏僻,但也說不上隐蔽,絕對不适合作為“秘密基地”。
但……時雲岫想到在夢影花園時,推開同一扇門卻能自由移動到不同的空間,或許剛剛辭沐的那個房間也是如此吧。
時雲岫回頭仰望着那座有些破舊的教學樓,思緒紛飛。
天空從燦爛的橙黃逐漸過渡到深邃的藍紫。太陽緩緩下沉,留下一片溫柔的餘晖,将雲朵染成了金色的絲帶,輕輕飄浮在天際。
天邊略過幾隻飛鳥,剪影在夕陽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清晰,卻又很快消失在天際。
辭沐注意到停下腳步的她,也順着她的目光看去。
“怎麼了?”
時雲岫回過神來,對上辭沐熟悉含笑的眼睛,想要問出口的話語又吞入喉中,她輕輕搖了搖頭。
“沒什麼。”
……
來到初盈給的地址,時雲岫跟辭沐爬上梯型台階,矗立在最上方的是一個類橢圓形的建築,外表皮的金屬材質在殘陽餘晖的照耀下反射出燦爛的光芒。
時雲岫本以為所謂的辯論賽理應該在禮堂之類的地方舉辦,沒想到會是在這種體育場一般的地方。
走進門,眼前是一片明亮開闊。
觀衆席座位整整齊齊地呈階梯狀排列,雖然沒有正常體育場那樣大到能容納數萬觀衆,但容納全校同學絕對綽綽有餘。
座位上已經坐滿了同學們,他們的手上還拿着能變換成各種顔色的熒光棒,劃出一道道亮麗鮮豔的軌迹。
整個室内充滿了熱烈而活力的氛圍,與時雲岫想象中沉肅嚴謹的辯論賽完全不同。
“比起辯論賽,這更像演唱會。”時雲岫沒忍住銳評。
辭沐眉梢漾開一個弧度,扶助險些被人撞倒的時雲岫。
“小心,不過姐姐不去那邊坐下嗎?”
時雲岫垂下目光,雖然初盈說有給她留第一排的座位,但她不想那麼顯眼。
坐在第一排,肯定能被台上選手很清楚地看到吧。
她還不想跟盛越阡有直接的眼神接觸。
中後排人又很多,時雲岫不太想擠在密集的人群中,特别是在現在這個剛生完病的狀态下。
辭沐似是看出來她的想法,眉目彎彎:
“那我們去那邊站着看吧。”
時雲岫順着他擡起手的方向看去,是稍微高半層的半圓式環形空間。
她跟着辭沐走上來,雖然這裡沒有座位,但隔着一層欄杆往下看去,整個一樓盡收眼底。
舞台上的人影也能看得很清楚,包括屏幕上的字。
安靜多了,時雲岫原先眼底中的煩躁一掃而空。
“如果站累了,我可以背姐姐。”
辭沐壓低了聲音,熟悉上揚的話語從耳畔傳來,帶了分蠱惑缱绻的感覺。
時雲岫耳尖一熱,輕咳了聲。
“不用。”
随着台上燈光的變動,這場趣味辯論賽就這樣開始。
“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
“愛與被愛哪一方更幸福”
“躺平是解藥還是毒藥”
……
出現在大屏幕上的都是很基礎的辯題,雖說是不拘泥于形式流程的辯論賽,但台上選手的一些觀點還是非常有意思的,時雲岫也很認真地投入看進去。
終于輪到初盈他們組了,時雲岫眼睛亮了下。
舞台布局簡潔而有序,中心區域是辯論台,擺着一張長方形的黑檀木桌子,正對着觀衆席的方向。
初盈跟盛越阡站在正方一側,而遲清衍跟何栩站在反方一側。
時雲岫看到何栩身側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謝逾月。
隻是她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表情幻似交際日那天穿着蟹老闆服裝時那般不情不願。
剩下的三位同學基本是時雲岫不認識的,時雲岫很是好奇,究竟是怎樣的辯題會讓他們有這樣的選擇。
性格偏理性的遲清衍跟何栩都選擇站在反方,看來是一個偏向情感價值觀上的辯題。
時雲岫往前走了一步,身子完全貼在欄杆上想要将舞台看得更清楚些。
盛越阡看起來與平日裡的樣子無異,亮晶晶的眼底和揚起的耀眼笑容讓他看起來像一個小太陽。
時雲岫目光低落了下,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看向另一側。
遲清衍眉目疏淡沉斂,身姿筆直如松,一塵不染的白襯衫似乎也被那淺淺的金色融入,像是浸染在那光芒之中,和煦而不真切。
時雲岫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那片喧嚣紛擾中,他清淺的目光坦然專注,沉靜地站在那一處。
安靜無聲,卻很明亮惹眼,讓人移不開視線。
記憶中遲清衍多是溫然平和的,很少出現在現在這種,要去争辯一些的場合。
所以他沉穩眉宇間的那抹凜然鋒芒,讓時雲岫看得有些晃神。
他給人的感覺,像那件白襯衫一般,規整嚴謹的,幹淨純粹的。
但溫和隻是他示于人前的親切表象,真正的他是此刻不經意流露出的那樣,遊刃有餘,自信坦然。
時雲岫目光轉而投向大屏幕,她的内心也多了些被感染起來的緊張雀躍,到底會是怎樣的辯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