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很好奇自己對于這道辯題的看法會站在哪一方。

“等等主持人，我們正方想要粉色的燈光。”初盈拿起話筒綻開一個明媚的笑容。

“OK ”

主持人對負責燈光的同學比了一個手勢。

時雲岫望向觀衆席，台上的紅色熒光逐漸消失，淺粉色逐漸亮起。

默認的是正方紅色，反方藍色燈光。台下的同學們可以在截止時間前随時更改燈光，打開的對應燈光顔色相當于給對應的一方辯手投票。

“反方要改燈光顔色嗎？”

何栩拿起話筒，看向台上粉紅色的燈光眼底盡是無奈。

“不必了。”

“何栩你那什麼眼神，粉紅色多适合這個辯題啊。”初盈叉着腰氣勢凜凜地說道。

時雲岫站在略顯昏暗的高處，沒忍住漾開一個淺笑。

看來還真是跟情感相關的辯題，看初盈的反應大概率會是愛情。

時雲岫望向黑色背景的大屏幕，中心位置純黑色的像是浮影一般碎開，緩緩浮現出白色的文字：

“人類與人工智能之間會有愛情嗎？”

轟鳴的耳鳴聲如針刺過一般地穿過耳膜，像是有什麼撕扯一般的痛感傳來。

這行白色的字，亮到她覺得刺眼。

時雲岫突然覺得目之所及一瞬間都模糊遠去，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副彩色畫卷，雖然還在流動，但卻離她很遠很遠。

原先因為初盈跟何栩的互動揚起的笑意，此刻凝固了一般。

她本能地抗拒這個辯題，更不用說是選擇站在哪一方了。

時雲岫原先輕輕搭在欄杆上的手縮了一下，緊緊抓住那裝飾着細膩精美花紋的金屬欄杆。

心口莫名變得空落落的，時雲岫下意識往辭沐那邊走了一步，輕輕攥住他的衣袖。

辭沐擡眸看向她，眼底是熟悉的墨色笑意。

“怎麼了？站累了？”

”不是。”時雲岫垂下目光，她頓了頓，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抖。

“我想知道……這個辯題，你站哪一方。”

“反方。”

辭沐毫不猶豫地回答，幹脆利落。

果斷到連那雙潋滟的桃花眼裡都似乎變得冷峻了些。

時雲岫聞言淺淡的瞳孔蓦地震了震，緩緩松開攥着他衣袖的指尖。

“這樣啊。”

辭沐似乎覺察到她的不對勁，眸底泛出細微的波瀾。

他反過來握住她滑落的指尖，安撫一般摩挲了下。

辭沐微微彎下腰，摸了摸她的頭。

“怎麼了，是身體又哪裡不舒服了嗎？”

“那我們先回去？”

他的嗓音放地很輕很輕，柔和地像是在哄孩子。

時雲岫搖了搖頭，有什麼堵在喉間說不出口，隻剩下震顫的空響。

是因為發燒生病嗎？所以這兩天她會如此地不安敏感。

那個荒謬的想法再次浮上心頭，像站在泥潭裡有一隻黑乎乎的怪物要将她往下拽。

她不敢去問任何人，講座那天問辭沐有關于“缸中之腦”的話題已經是最大的勇氣了。

在基礎空間的那天，她有想過盛越阡跟自己是否有可能會是一串代碼的荒誕念頭。

可時雲岫現在排除了，昨日他将她壓在倉庫牆上的畫面曆曆在目。她不認為人工智能能爆發出那樣強烈的情緒起伏波動。

可為什麼還是那麼不安？

感覺自己的脈搏跳地更加快速，心底也像是有什麼不斷上湧。

她很相信她的直覺，昨日那種心髒空懸的感覺又一次強烈地蔓延上來。

好難受，似乎身體在像下陷，沼澤泥潭紛紛上湧，近乎要淹沒她。

内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大喊着“不要”，時雲岫斂神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是她想要知道真相的，是她說過多麼殘酷都會去面對的。

辭沐側眸觀察她的反應，被他包裹在手心裡那隻手放松了些。

時雲岫再次睜開眼睛望向台上。

明明隔着很遠，遲清衍應該不會看到她。

可有那麼一瞬間時雲岫覺得那清潤的眉眼望向了自己。

眼前似乎又浮現那枚鸢尾花星雲水晶球，搖晃着沉靜的藍。

黑色的污泥仿佛也在這一刻逐漸退去。

隻要成功攻略下他就好，隻要達到對應數值，她就能知道自己至今為止所不安迷惘的一切。

在此之前，她無需想其他。

時雲岫淺棕色的眼底是清淩淩的堅定。

所以這場辯論，她一定要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