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時雲岫拉着他跑到學校的圍牆前,她依舊覺得有些荒唐。
此刻她居然要跟遲清衍一起翻牆。
她看向身側身姿挺拔站立着的遲清衍,因為奔跑他的垂在額前的黑發有些淩亂。暮色灑下淺淺的金光似柔軟的金色綢緞從牆面上滑下,又柔和地包裹住他。
他眼底的霧霭仿佛也消散不少,此刻的他站在長風中反倒多了一些意氣風發的少年感。
夕色光芒從一旁的老樹的樹葉縫隙灑下,在高而厚的圍牆上映下一面的浮動斑駁。
兩人的襯衫皆被風吹得鼓脹起來,像是潔白的船帆。
時雲岫莫由名想到之前大家一起看的那部電影,主人公最後劃船在狂風暴雨中向海洋深處駛去的畫面。
時雲岫其實沒翻過牆,不過她最初給自己定的所謂不良少女的人設,自己或許也早忘了。
有什麼東西在心中鼓動着,她沒忍住綻開一個笑容,柔軟下來的眸光也被笑意浸染得格外明亮。
遲清衍望着她的笑顔怔了一下,嘴角也漾開一個溫柔的弧度。
暮色欲沉,遲清衍後退幾步,接着猛地向前沖刺,踩着牆角用力一蹬,雙手穩穩地抓住了牆頭,像一隻靈巧的貓,輕松地就攀上了牆頂。
他坐在牆頭上,向她伸出手。
天際邊的最後一抹霞光也幾欲消逝,他的身影輪廓變得更加模糊而昏沉,似乎也要融入那搖晃的斑駁倒影中。
可他望向自己的目光不偏不倚,眼底那星星般的光芒是那樣的清晰而明亮。
樹影婆娑,夏蟲寂寂。
仿佛在此刻蓦然暗下的天際間,隻剩下風聲和他們二人。
心弦似乎也被這風撥動,止不住地震顫。
原來遲清衍還能有這樣的一面,這樣的肆意張揚,自由熱烈。
時雲岫壓下心中泛起的漣漪,先前心中鼓脹着的、那種想要逃離什麼一般的心緒愈加蓬發,她快步邁向遲清衍,握住他的手。
時雲岫正想也學着遲清衍那樣撐着牆面起跳,卻發現自己的另一隻手中還提着甜品店買的兩杯沙冰。
遲清衍看到她的表情蓦然失笑,伸出另一手接過奶茶袋子放在牆頂上。
他緊緊地拉住她的手,時雲岫踩着牆角輕輕一躍,借着他的力也翻越到牆頂上。
坐在牆頂眼前的世界豁然遼闊,能看到街上亮起的閃爍路燈,能眺望到更遠的幽藍天空。
連這裡的風也似乎更加自由。
似依偎一般,兩人并肩坐在牆頭上無聲地看着高闊曠遠的風景。
遲清衍起身跳下牆壁,挺拔修長的身影像一隻展翅的鳥,輕松地飛躍而下,穩穩地落到地上。
整齊幹淨的襯衫領扣似乎因為他的動作松開,領口敞開了些,露出白皙的鎖骨,喉嚨處的微微凸起也更加明顯。
他擡頭仰望着坐在牆上的她,伸出手,俊逸的下颌線被勾勒地清晰分明。
時雲岫握住他的手,輕盈地躍下。
視野中的天空、燈光快速流轉。
感覺自己也變成了一隻掙開束縛的鳥兒,飛向天空。
變成了無拘無束的流星,從空中劃過。
遲清衍另一隻手穩穩地托住她的肩膀,兩人的身體輕輕地撞了一下,透過單薄的襯衫布料還能感受到溫熱的體溫。
“走。”
清透明亮的聲音傳來,短促地重疊在心跳聲上。
握着她的那隻手收地更緊,待她反應過來,遲清衍已經拉着她跑起來。
兩邊的風景飛速地倒退,連風都被甩在身後。
整點的鐘聲敲響,綿綿無盡,似乎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
“咦,雲雲人去哪了,上課鈴響了到現在都這麼久了。”
初盈歪了歪頭,筆蓋抵在下巴疑惑道。
何栩搖了搖頭:
“剛剛來的時候碰見她說要去買喝的。”
“買喝的也不用這麼久吧。”
她轉過身面向何栩他們,目光注意到第一組後排空蕩蕩的位置。
“嗯?遲清衍座位上也沒人诶。”
何栩的眼底也劃過一絲不可思議:
“活久見,成績最好的兩個人都逃課了。”
坐在何栩身側的盛越阡一言不發低着頭,機械地握着筆。
平放在作業本上的左手蜷縮了下握緊成拳。
他擡起目光看着身前這個空蕩蕩的座位,眸中暗色愈濃。
呼吸變得急促了些,他重重地劃掉剛剛寫好的兩行字迹,筆尖與紙面摩擦發出刺耳的響聲,幾乎快将紙張劃破。
“你怎麼了?”何栩不明所以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