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林一搬出了安置房區。

他現在住進了别墅區内最大的一棟别墅，成為了别墅區的管理人。

變化來得很突然，好在桑林一雖然異變了，但神智還是清醒的。

第二次全民發電節當天，桑林一從巨樹走出來後和廠長進行了無聲的對峙。

可最後兩個人都沒做什麼，廠長點點頭離開了，松下夢奈他們三人則是沉思很久之後也選擇離開。

“桑桑桑桑兄！”

李克生驚訝地都口吃了，他走到桑林一面前：“你怎麼了這是？！怎麼異變了啊，之前我們在夜航船你異變是因為那個魔種，現在又是怎麼了？你沒什麼事吧？”

桑林一隻是搖搖頭，耳垂上挂着的十面骰又開始緩慢轉動起來：“我沒事。”

師戰狂的眼神落在桑林一身後随風飄散的黑色灰燼上，若有所思地問：“……所以，你有想好要告訴我們了嗎？”

桑林一沉默不語。

但他垂着眸，不像是要拒絕，而是在思考怎麼開口。

過了好一會兒，他斟酌着說：“還記得嗎，我說過我有個前男友。”

李克生點頭：“記是記得……那個，你不是說他已經走了嗎？跟現在咱們這事兒有關系？”

桑林一很輕地點頭：“有。”

他仰頭去看一片濃霧的天空：“說起來很奇怪……但，他是■■。”

桑林一一怔。

同時，霍小丹微微仰頭，鼻腔和眼角都溢出血來。

師戰狂覺得太陽穴一痛，她皺眉，拿出紙巾遞給霍小丹，急忙問：“沒事吧？”

霍小丹擦掉血，搖搖頭：“……”

李克生的狀況也不太好，但或許是因為霍小丹身體不如他們兩個成年人的原因，他和師戰狂隻是覺得頭痛。

桑林一剛剛說的兩個字在他們聽來就是被扭曲了的一段聲音，他們根本聽不真切，甚至隻要嘗試去回想，頭就開始陣痛。

桑林一沒什麼事，他低下頭：“……抱歉。”

霍小丹搖搖頭，拉了拉桑林一，随後又指了指天上：“和他們有關，是嗎？”

桑林一看她一眼，兩個人的視線交彙，他們說的跟隐秘，但都明白對方的意思。

庫爾遊戲從一開始對外的介紹就是為篩選幸存人類而誕生的系統，創造它的是星球意識體。

桑林一沉默着點頭。

随後他又說：“但他不在其中。”

師戰狂聽着聽着好像突然懂了，緊接着開始陷入不可思議：

“等等……意思是，除開其他星球意識體外，我們在的，呃，它？它也有自己的意識體了？”

“然後……”她兩眼一黑，“你喜歡他嗎？”

李克生聽師戰狂這麼一說也明白了，他下巴都要掉了，瞪大眼睛看向桑林一：“啊？？？”

可他又立刻反應過來：“不對啊！桑兄，你，你不是說你前男友死了嗎？”

“是，他走了。”桑林一點頭，“我進庫爾遊戲之前，他走了，它的意識死了。”

“但庫爾遊戲仍然存在，我想……這或許是因為其他意識體還在嘗試救他。”

“所以，我嘗試來這裡，我想見他。”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着，我不知道它的意識有沒有徹底消散……但我想，我還是應該來。”

霍小丹神情格外複雜。

李克生還陷在震驚裡，這對他來說信息量實在太大了。

師戰狂歎了口氣，問桑林一：“那你找到了，是嗎？”

桑林一想了想，回答：“不算。”

他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取下了耳朵上的骨環，看向李克生：“先是在夜航船，我想你應該一直很好奇那時候的事。”

“在那裡，他是太陽。”

“我在最後見到了他，但他很快又消失了。”

桑林一把玩手中小巧精緻的骨環，沒有皮肉的骨節輕輕摩挲碰撞：“他的骨頭成了這個骨環，脊骨，還有命運。”

李克生呆呆地，像還沒緩過來：“……所以，你的那把骨頭鐮刀是太陽的骨頭？不是，太陽怎麼有的骨頭？”

桑林一搖搖頭：“我不知道，我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有一副骨架。”

他慢慢閉上眼睛，神情難掩疲憊：“但我隻是見了他一面，他很快就又死了。他的骨頭……就散在我身上，變成鐮刀和它們。”

骨環在桑林一手中輕輕抖了抖。

霍小丹若有所思：“……那個大怪物，愛麗絲，她是不是知道内情？”

桑林一點頭：“知道。她很特殊，她不僅僅知道的比我們更多，還知道有關他的事。”

“在神的孩子全跳舞那個副本，我一開始并沒有懷疑愛麗絲的身份。”

“我發現她和這件事有關聯，是在死亡規則怪談。我進入天堂列車……然後，第二次和他見面了。”

桑林一垂眸：

“可每次我見到他，我就會被世界限制，說不出任何超出身份的話。”

“第一次是來不及說，第二次……是我說不出口。”

“他又死了，還是在我面前。”

“我的理智崩潰了。”

“我選擇自殺，結束這個我以為的幻境。”

“在幻境崩塌的時候，愛麗絲出現了。”

“她告訴我，這是假的。”

“……我沒有相信她。”

“我有直覺，他一定還活着……一定。”

“他肯定還在某個地方等我，我要去找他。”

“看到巨樹的一瞬間，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和他有關。我沒有辦法控制，我想再見他一次。”

“進去之後，我第三次和他見面。”

“但和第二次的情況一樣，我不能說多餘的話，隻能……隻能看着他又死在我面前。”

“是他把我送出來的。”

桑林一用力閉上眼睛：“無論如何，我唯一想做的就是見他，我想知道他到底是活着還是死了，就算是死了……我也要知道現在的他到底是什麼，我一定要見到他。”

李克生神情憂郁，他猶豫着說：“桑兄，你真的想好了嗎？他身份這麼特殊，而且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找他啊。”

桑林一卻搖頭：“不……我覺得愛麗絲和■■在幫我。”

又是錯亂的音節。

師戰狂頭一暈，“……這又是誰？”

桑林一的目光落在李克生身上：“第二位魔種。”

李克生愣了兩秒，恍然大悟：“啊？？怎麼還跟她有關啊！”

他給霍小丹和師戰狂随口解釋了有關希爾的事，随後又扭過頭問桑林一：“愛麗絲就算了，她不是隻是一個副本怪物嗎，怎麼會……”

霍小丹皺眉思索：“但嚴格說來，愛麗絲其實也是副本怪物，隻是她出逃了，在各個副本裡遊走。”

師戰狂歎了口氣，按住頭：“我已經完全搞不懂了。”

霍小丹問桑林一：“你為什麼覺得她們在幫你？”

桑林一：“我察覺到她們之間有特殊的聯系是在和愛麗絲第一次見面時。那個魔種……很特殊。”

李克生慢慢回憶起來了：“……所以那個時候你說，她認識你前男友，原來是這個意思？！”

桑林一卻搖頭：“不，那個時候我還沒意識到她們有更深一層的聯系，隻是在夜航船的時候是身為太陽的江創造了那個魔種，所以她願意幫我。”

“但現在看來……這層身份其實也存疑了。”

李克生有些疑惑：“我記得我們之前提她的時候，沒有什麼世界限制的事啊？為什麼現在一說真名就開始難受？”

霍小丹扶了下眼鏡：“也許是因為那個時候我們提起她就隻是單純地在說她在你們那個副本的事，但現在提起的她已經涉及了庫爾遊戲的核心。”

桑林一繼續說：

“總之……她和愛麗絲在引導我，引導我做一些事。雖然我并不喜歡被帶着走這條路，但目前看來她們對我的惡意不大，也的确能幫我見到江。”

“江？”師戰狂說，“你前男友的名字？”

桑林一點頭。

李克生很是焦慮地走來走去：“雖然說進庫爾遊戲了，但我真的從來沒想過這種事會發生在我身邊……”

“現在可怎麼辦呢，你要找他，我們該找誰幫忙？”

桑林一想了想，擡眼，認真地說：“不，我告訴你們，隻是不想你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