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約德爾感覺到自己的手在發抖。

因為極端的興奮。

他轉動眼珠，僵硬地看向站在前面的趙華耀。

……要想完全掌控一個道具，該用什麼樣的手段？

他嘴角上揚，但沒笑出聲。

“轟——”

魚的屍體墜入海内。

松下夢奈轉身，低頭，看向船艙上方，随後面無表情地朝他們走過來。

紅海因為BOSS的死而慢慢退潮了。

趙華耀擡頭看向她，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松……”

下一秒，松下夢奈走到他面前，擡起右手掐住他的脖子。

趙華耀用力掙紮，他震驚地看着松下夢奈，發現她的眼睛一片血紅。

……她在紅海裡待了太久，已經完全沒了理智。

以及，失去有關趙華娅的記憶之後，她也忘了和趙華耀組隊的原因。

現在對于松下夢奈來說，他和蒙約德爾隻是和她臨時進入同一個副本的陌生人。

蒙約德爾站在後面，睜大眼睛看着。

趙華耀奮力掙紮，臉色青紫。

他以為蒙約德爾會來救他。

但蒙約德爾什麼也沒做。

松下夢奈擡起血色紅眸：“魚，吃。”

松下夢奈第四次喂給魚的東西，是趙華耀。

蒙約德爾雙腿打顫，猛地跪了下去。

但他并不害怕，而是興奮地大笑出聲。

松下夢奈的左臂重新回來了，眸底的血紅也逐漸褪去。

而趙華耀被徹底吞吃，消失不見。

随着記憶的缺失，松下夢奈的情緒也越來越冷漠。

她已經沒什麼在乎的了。

趙華娅低頭看了眼蒙約德爾，轉身，準備離開。

但蒙約德爾攔住了她。

“……我可以幫你！”

在身後人喋喋不休的勸說下，過了許久，她回頭。

松下夢奈繼續和蒙約德爾一起行動的原因很簡單。

因為蒙約德爾對她來說有用。

而不殺了他的原因也很簡單。

因為左臂已經因為吃了一個補了回來，沒必要再吃一個了。

不過留下蒙約德爾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一起行動，多了個“儲備糧”。

如果需要，她一樣随時可以吃了他。

末日遊輪結束，她得到稱号，并一舉登上排行榜。

「鲨骨」。

她的代号。

之後她長時間和蒙約德爾一起行動，在尋找了很多個隊友，又因為種種原因被蒙約德爾推出來給她吃掉後，最終在不久前她建立了星标隊伍。

資産聯盟。

她，蒙約德爾，黃豫章，張愛國。

不過他們都明白，這個隊伍的核心到底是誰。

松下夢奈随時可以換掉他們之中的任意一個，讓新人進來。

蒙約德爾留在她身邊的時間最久，因為他足夠聰明，明白該用什麼樣的手段避免自己被松下夢奈解決。

在記憶越來越少，情緒越來越冷漠後，松下夢奈唯一的目的隻剩下一個——

離開庫爾遊戲。

她麻木地往上爬。

還想繼續活下去，她就必須找一個目标。

可她翻遍所剩不多的記憶，唯一能找到的，居然隻有這麼一個目标。

可實際上……

她已經完全沒有對現實的記憶了。

她拼湊，遺忘。

麻木地前進。

直到……來到這裡。

松下夢奈趴在地上，用力地仰着頭。

眼淚奪眶而出。

她用力睜大眼睛，聲音嘶啞：“對不起，對不起……”

而那道虛影很輕地擦掉她的眼淚。

記憶一片混亂，沖撞她所剩不多的大腦。

她想起來了。

她全部都想起來了。

趙華娅什麼也沒說。

她隻是站起來，看向前方的桑林一。

桑林一揮動鐮刀砍斷電線，扭頭，和她對視。

趙華娅歪頭，露出一個歉意的笑：“麻煩你了。”

她舉起雙手，一隻玩偶飄在她手心。

“謝謝你還想救我。”

“不過……我現在，想走了。”

“對不起，辜負你了。”

“我還想最後再救一個人。”

“抱歉。”

【特殊一次性道具：艾米麗的玩偶挂件已投入使用——】

【使用效果變更中——】

【變更完成！】

【艾米麗的玩偶挂件：儲存瀕死之人的靈魂，若靈魂自願消失，則被祝福的對象所有狀态回歸巅峰。】

趙華娅安靜地看着他：“桑林一，走吧。”

“去做你要做的事。”

“這裡，就交給我們吧。”

桑林一用力抿唇。

随後，他認真地說：“……再見。”

“這是為之前，沒能和你道别欠下來的再見。”

趙華娅愣了愣，随後苦笑一下：“嗯……再見了。”

桑林一用力閉上眼睛，随後轉身，沖向遠處巨大的腦力花花玩偶。

松下夢奈的右臂重新長了回來。

她顫抖着站起身。

陣痛從身體的四肢百骸傳來。

身體除了痛覺以外給不出任何别的反應了。

“喀嚓——”

後腰處的魚尾寸寸崩裂，魚骨掉了一地。

害怕嗎？

松下夢奈閉上眼睛。

她問自己——

害怕嗎？

如果現在死了。

遺憾嗎？

……答案是肯定的。

松下夢奈用力挺直腰，看向對面白色的人影。

“……你恨我嗎？”

趙華娅轉身和她對視。

“……我都看到了。”

她仰起頭，看着天空上那條巨大的魚：“它吞吃的，你的所有，我都看到了。”

“華耀他……”她很輕地閉上眼睛，随後慢慢說：“……算了。”

她往前走，來到松下夢奈面前，朝她伸出手：“所以，贖罪吧。”

“我沒辦法替他，還有别的人原諒你。”

“死之前，我們還能做最後一件事。”

松下夢奈感覺到身體在恢複。

眼淚往下落，她卻笑了：“……你還是，以前那樣。”

她擡手，兩個人的手緊緊相握。

“夢奈。”

趙華娅輕輕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臉頰旁，輕聲喊她。

“這次，我們一起走吧。”

“我沒資格原諒你，所以，贖罪吧。”

松下夢奈怔怔地看着她，眼睛疲憊地垂着。

片刻後，她聽到自己回應：

“……好。”

好。

我們一起走。

松下夢奈站直身體，握緊手中的刺刀。

電線瘋狂地揮舞着，桑林一離開後，紛紛沖向松下夢奈。

趙華娅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手心裡的玩偶。

松下夢奈卸了力氣，把玩偶珍重地放進大衣的口袋裡，玩偶耷拉着手躺在裡面，和她貼在一起。

随後，她嘴角上揚。

她對着天空，看着那條魚，輕聲喊：

“魚。”

“我給你我的所有，殺了他。”

恍惚間，又回到了幾年前。

她走在學校的路上，跟在趙華娅身後。

而趙華娅回頭，和她對視。

她說——

“嗡——”

龐大的鲸魚虛影發出嗡鳴。

【玩家「鲨骨」松下夢奈已獲得天賦加成。】

【生命值已恢複至100，精神值已恢複至570，戰鬥力增強至1800】

【已獲得特殊加成buff「深淵的最後悲鳴」，精神值損耗減為50%。】

“咚——”

龐大的電線塊膨脹着，沖向她。

松下夢奈拔刀，眼底一片血紅。

淡藍色的魚鱗一層層浮現。

她會親手迎來自己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