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林一他們在孽海山為黃小仙和謝長夢安了冢。
冢内葬着的是寶石和佛像的碎塊。
黃小仙孑然一身,祭拜的也就是他們幾個人了。桑林一想了想,還是讓謝從青去幫忙聯系了歸江楓和歸漁火,覺得應當告訴他們這件事。
而謝長夢在煞青門待了幾年,在聯系仙十殿後,他們也把此事告知了謝從青。
謝從青知道後沉默了良久,随後不再刻意提及此事,去幫忙聯系歸江楓他們了。
在和仙十殿表明事件全委後,他們決定立刻啟程前往妖國。
“青雲書屋那邊已經為大人您處理好了。”紅魚客棧門口,謝從青向桑林一彙報情況:“霍仙師和大師姐的職位也會很快有仙十殿的仙師來交替的。”
“就是大人你們說的歸江楓和歸漁火兩位同學,前段時間已經離開不夜城了。”
李克生“啊”了一聲:“他們走了?去哪兒?他們不是還沒從青雲書屋畢業嗎,仙十殿的畢業證不要啦?”
謝從青回答:“我打聽了他們申請退學的原因,似乎剛好和妖國那邊的情況有關系。妖國天祭即将開啟,龜族此次天祭入選了妖國百族,因此必須要派年輕一代的小輩參加,那兩位同學應該就是為此不得不匆忙趕回妖國參加天祭。”
李克生眨巴眨巴眼睛:“天祭?天祭是什麼?”
謝從青:……
他深呼吸了一下,鄭重地反問他:“您是龍尊第九子,不知道妖國百年一次、最重大的節日天祭麼?”
李克生移開眼神:“啊……我太久沒回去了嘛,你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真的!”
謝從青:“……我感覺你沒有。”
桑林一看向謝從青:“我們走之後,照料黃小仙和謝長夢之墓,便交給你了。”
謝從青神色略微黯淡下來:“……是。”
繡夫人已經聯系了繡海園林送來了桑林一所需的大部分衣物,桑林一收下了那枚帶有繡海園林徽記的儲物戒指,裡面全都是繡夫人和繡海園林為他準備的衣物。
在得知桑林一即将啟程前往妖國後,繡夫人落淚不舍,又連夜做了兩套衣服。
今日桑林一他們便要離開不夜城,繡夫人下了樓,來給他們送别。
褚叔褚姨第一次送霍小丹遠去他國,很是擔憂不舍,牽着她不斷說着家常話,霍小丹隻是安慰他們,陪着兩個年歲已大的人說話。
師戰狂也去了一趟探龍镖局和熟人告别。
再然後,就該啟程了。
此番遠去妖國,天衍道人為他們備好了靈舟,一刻行萬裡。
四人跟着謝從青一同來到不夜城外,師戰狂看見了停靠在旁邊的靈舟,嚯喲一聲:“嘿!小汽車!”
她笑着撞了撞旁邊桑林一的肩膀:“以後仙十殿的小師妹小師弟問我這個大師姐是不是劍修,我就說其實我是汽修的。”
桑林一:……
旁邊聽到了師戰狂冷笑話的霍小丹一陣哆嗦:“……你在冷笑話這方面有一定天賦。”
而謝從青發現在場幾人就自己聽不懂,還正色詢問李克生:“李兄,小汽車與汽修何意?”
李克生嗯嗯啊啊半天,憋出來一句:“等你修為達到你們鬼祖這麼厲害你就懂了。”
謝從青恍然大悟,羞愧地低頭:“是了,是我修為尚淺,還未達到老祖的境界因此才未能領悟……”
聽了全程的桑林一:……
仙十殿的靈舟頗為低調,乍看上去就是普通的一頁木舟,看上去甚至隻能夠載兩人,但實際上内有乾坤,船艙内空間非常大。
幾人陸陸續續上了船,謝從青站在靈舟下和他們告别:“鬼祖大人,李兄,霍仙師,大師姐,一路保重!”
四人朝他點頭道别:“保重!”
靈舟緩緩升起,駛向妖國。
四人都進了船艙内,靈舟内儲存有足夠的靈石,隻需要桑林一在山河棋局上選定目的地,靈舟便能自動駕駛。
幾人圍着桌子坐了下來,開始讨論去妖國的事宜。
桑林一擺弄着山河棋局,大陸虛影出現在了桌上:“靈舟會一路把我們送往妖國。”
他指着虛影中的一條大河:“我們主要沿着無憂河入妖國。”
霍小丹也握着演算筆不斷演算着:“我們的目的地是妖國帝都,但天祭期間帝都封鎖,我們必須有指引函才能進入帝都。”
她說着,掏出兩張指引函:“仙十殿有兩張,給我和師戰狂用,李克生是龍子,表明身份就能進去了。”
說完,她看向桑林一:“你可以用煞青門的去,但我們得先找到煞青門的掌門。”
桑林一點頭:“謝從青說煞青門掌門早就出發去了妖國地界,我們順路找到他就好。”
“再然後是天祭。”霍小丹給他們解釋:“要說天祭,就免不了解釋妖國的現狀。”
“千年前的除魔戰争中,老龍尊隕落,現任龍尊即位成為妖帝掌管妖國,但龍尊久居白玉京,不得随意下山,因此實際上隻是個挂名龍尊罷了,妖國的實際管理人其實不是他。”
“我們此去妖國,就得看看代理龍尊對我們的态度了,若是不理睬倒還好,就怕針對我們。”
“針對?”師戰狂不太理解,“我們頂着仙祖的名頭,加上李克生不是龍尊兒子嗎,怎麼會針對我們?”
李克生:“……好歹他們都喊龍尊第九子或者龍尊嫡子,你直接叫龍尊兒子讓我很傷心。”
師戰狂笑嘻嘻地:“一個意思嘛,要不叫你龍的傳人?”
霍小丹搖搖頭:“現任代理龍尊是老龍尊的旁系血脈了,和李克生的血脈其實不太沾邊,也不見得會對我們有多尊重。而且,桑林一是隐藏了身份的,我們隻能以仙十殿的名義和妖國那邊交涉。”
李克生問她:“那天祭呢?又是什麼。”
霍小丹:“……你果然不知道啊。”
李克生默默移開眼神。
霍小丹:
“天祭,百年一次,是妖國自上古以來就不斷傳承至今的大型節日,也是妖國當之無愧的最隆重的節日。”
“這個世界的妖族要想修行,因為天生肉/體強悍的緣故所以比凡人修行更加得天獨厚,但有得必有失,妖族會有丹毒,深藏于妖丹之中,若長期積攢,會引得修為倒灌,自我反噬。”
“上古時期,龍族受天道垂青,有感天道靈韻後舉行祭祀,向天道舍棄一部分修為換來丹毒滌蕩,衆妖因此受益,跟随龍族一起在天祭上放棄一部分修為清除丹毒,也因此龍族受到衆妖信服,開始統領妖族。”
“雖然天祭會失去一部分修為,但丹毒滌蕩明顯更加重要,清除了丹毒後的妖丹更加利于修行,穩固修為的同時也減少了心魔,對于妖族來說其實是非常利好的舉動。”
“所以天祭對于妖族來說非常重要,不僅僅是傳承自上古的古老祭祀,也更是關系他們自己修行的重要活動。”
“天祭為期半月,分為兩部分。”
“因為要選出祭祀人選,所以第一部分就是選拔祭司。天祭祭司有兩個名額,要從妖族百族中的年輕一輩中抉擇出來。第二部分就是正經地祭祀了。”
“也因為天祭意義非凡,天祭前一段時間妖國帝都就會禁止除了持有指引函的人進入了。”
“帝都地處妖國中央,也是無憂河的彙聚之地,我們要去帝都,剛剛好可以順着無憂河一路過去。”
桑林一:“按謝從青所說的,煞青門掌門一直在妖國活動,現在應該也已經準備進入帝都等待天祭了,但謝從青不知為何一直聯系不上他。”
霍小丹握着演算筆在半空中寫寫畫畫:“不用擔心,隻要我們順着無憂河一路前進就能遇到他。”
李克生直接一癱:“那照這麼看的話,現在就是等着進妖國咯?那——我先睡一覺!”
師戰狂也癱了:“睡。”
霍小丹走到地上兩個人旁邊,挨個輕輕踹了一腳:“喂,船艙位置很大,回屋裡睡去。”
兩個人又爬了起來,往裡屋走去了。
霍小丹也準備去睡一覺,她走之前囑咐桑林一:“記得給傷口換藥。”
桑林一的手因為鎮物被灼傷後,仙十殿和煞青門急得上蹿下跳,一起找了最好的藥膏給了他,現在桑林一的兩隻手都包上了白紗,敷着藥膏,已經不怎麼痛了。
桑林一點點頭:“好,去休息吧,睡一覺應該就到了。”
霍小丹也走了,桑林一收了山河棋局,慢慢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坐在床邊,沉默地看着自己抱着紗布的手。
隻是略一回想,灼傷感就像又重新回到了手心裡一樣。
在接觸到那顆天機的眼睛後,這個世界有關天機的事情他又回想起來了一些。
千年前,他在西山與天機三人相遇,随後結伴而行。
天機在途中也和桑林一說過有過他自己的事。
天機和桑林一一樣是東大陸的人,但從他記事開始,他就已經在各大城鎮間流浪了。
千年前世道不比現在,各大城鎮間時有沖突爆發,天機和桑林一他們提及過往的時候,笑說自己滑溜的性子也許就是在那段期間摸爬打滾學出來的。
天機無父無母,沒有任何依靠,那個時候連測量修仙資質的錢都出不起,隻能在街上乞食。
就在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隻能這樣的時候,他遇到了一個老頭。
那老頭不是什麼好人,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專靠招搖撞騙謀生,一個城裡的名聲壞了,就跑去下一個城。
天機第一次見這老頭,是他剛拿了幫人把家中屍體運去亂葬崗這活計的工錢時。
他深知财不外露,可惜把銅闆塞進衣服内用塊破布縫着的暗包時還是被這老頭眼尖地看着了。
老頭一下子到了他眼前,舉着個羅盤就開始神神叨叨地忽悠,開口閉口都在說天機是個被天道眷顧的娃。
天機笑了一下,心裡一點沒信他,嘴上問:“那你算出來我的名字沒?”
老頭一哽:“呃……老道專精的方向,可不是這些凡塵瑣事!”
他纏着天機不放:“老道這羅盤可大有來曆!老道一見你就覺得你身上有天道靈韻……诶,你别走啊!”
他咻地一下又攔下了天機面前,天機煩了:“你老跟我扯這些天道的有什麼用!你耽誤我洗盤子去了!”
老頭一咬牙:“诶我,測修仙資質不比你那洗盤子有用啊?!你這小子真是分不清輕重緩急!”
天機撇嘴:“天大地大,錢最大!”
老頭還是不讓開:“那這樣,老道這次就免費給你算一次,老道可從來沒有看錯過人的我跟你講哦。”
天機看他一副胡攪蠻纏的樣子,實在是煩了:“你算完趕緊走,我可沒錢給你算第二遍!”
随即他又一瞪眼:“算完了你要管我要錢,别怪我拿鐵鍬子敲你嗷!”
“诶,說了不要錢就不要……咱做生意……呃不是,咱算命的有道德!”
老頭說着就把羅盤一橫:“來,你……”
可他話音剛落,還沒來得及用上他那套練了多年的招搖撞騙算命手法,羅盤就自顧自亮了起來,一道隐隐約約的金光射出,照在了旁邊的天機身上。
天機也懵了:“……不是,你真會啊?”
老頭沒出聲,瞪大了眼睛盯着那道金光,随後一咬牙,瘋了一樣猛地把羅盤一撲,天機被他撞了一下,一皺眉:“你幹什麼!”
可老頭大喝一聲:“……不算了!”随後抱着羅盤一溜煙就跑了。
天機沒反應過來,目瞪口呆地看着老頭抱着羅盤跟逼瘟神一樣跑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