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安娜偷偷地擡眼看郁生。
“不用偷看我,大大方方看就好了。”郁生頭也沒擡,依舊閉着眼睛試着流轉體内的精神力。
安娜臉上一熱,生硬地轉移話題道,“鈴、郁生,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去給你做。”那日後,弗雷又把她叫過去單獨談了談,囑咐她與郁生獨處時叫“郁生”這兩個字,不過安娜還不太适應。
“幫我做份清炖油蘭吧!謝謝!”
安娜一走,郁生打通了西澤的通訊,西澤依舊躺在床上,手裡托着幾個機甲零件,看上去像剛制造的。
郁生忍不住擔心道,“怎麼還不能走路?再叫醫生看看吧!”
西澤的指尖撥弄着手心裡的零件,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沒事,我好的差不多了。”
郁生與西澤聊了聊自己的現狀,見西澤總是聽着聽着就走神,直覺可能跟莫斯有關,“莫斯呢?去哪兒了?他是不是又……”
“沒事。”西澤還是重複這兩個字,打斷了郁生的追問,接着道,“我有點兒困,先不聊了。”
關掉通訊後,西澤掀開被子,看了看自己雖然還抹着藥,但其實已經完全康複的腳,眯了眯眼睛。
自己裝了這麼長時間,鬼都能看出不對來了,可莫斯還是沒拆穿自己,也沒請醫生給自己看一看,這證明他是心知肚明卻不願打破。可他圖什麼呢?
“吃飯了!”門被腳頂開,莫斯左手右手都端着盤子,快步走進來,見西澤背對着他,似乎是睡着了。
莫斯想了想,把兩個盤子放到床頭,然後将手伸進了被窩裡,悄悄摸到西澤的胸前。
就在莫斯的手指要捏上那兩點時,西澤猛地坐起來,一拳砸向莫斯,被莫斯單手握住。
“寶貝。”莫斯勾起唇角,強制地在西澤的手背上親了一下,“該吃飯了。”
西澤冷冷地看着他,“離我遠點兒。”
見西澤兀自拿起刀叉進食,絲毫不理會自己,莫斯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煩躁,他強行掰過西澤的臉,語氣怨怼,“我不把你當寵物了還不行嗎?你一定要這麼冷漠?”
西澤沒說話,随便吃了兩口飯菜,就把刀叉丢在盤子裡,躺回床上。
莫斯坐到床邊,沖着西澤的後背道,“你是不是準備走了?”
西澤依舊沒說話。
莫斯煩躁地揉亂自己的頭發,湊到西澤耳邊,壓低聲音,“我跟你道歉,西澤,你留下來好不好?”
西澤的身體動了動,他回過身,坐起來,正視着莫斯,瞳眸中的淩然和堅決讓莫斯心頭一跳。
“莫斯。”西澤緩緩道,“你的道歉,一文不值。”
“我……”莫斯像被扼住了喉嚨,所有的懇求、所有的理由都堵在了嘴邊,倒刺入他的胸口,憋得他喘不過氣來。
是,一文不值。
六年的囚禁與玩弄,終生殘缺的精神力和體能,絕不是一句輕飄飄的“抱歉”能夠塵封的。
“那、那你這段時間不能走。”沉默了許久,莫斯又幹巴巴地說道,“聯合星際對你的通緝還沒有撤銷,我在與他們交涉。等我拿出合适的籌碼撤銷對你的通緝,我親自送你去溫星找郁生。”
聯合星際想要的主要是實驗品132号和作為所有實驗品母本的郁生,至于西澤,那是捎帶着想跟莫斯換好處的。
西澤無波無瀾地“嗯”了一聲。
莫斯的眸光黯淡下去,他匆匆将西澤吃剩的餐盤摞起來,僵硬地說了句你好好休息便離開了。
自從郁生的精神力開始緩慢地恢複以後,他就想方設法去正規的訓練基地鍛煉。這裡畢竟是溫星,他做什麼事情都要經過弗雷,可弗雷一直沒有松口。
“除非醫生說你可以參與正式訓練,否則我不會同意。”弗雷嚴肅地回應道,語氣中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
郁生無法,隻好繼續着逗娃遛彎吃喝玩樂的生活。他不敢上星際網聯系海頓,因為他現在是全星際的頭号通緝對象,網絡賬号肯定也被封鎖了,若是聯系海頓的話,海頓一定會受到牽連。
目前的形勢有些糟糕,但再糟糕也不會糟糕過自己關在籠子裡的日子。至少現在,弗雷一直把他當做平等的人來尊重,且他所受到的全部庇護也都來自于弗雷。郁生躺在床上睡不着覺的時候,也曾輾轉着思考過這個問題。
弗雷真的喜歡自己嗎?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那麼,這份喜歡,在巨大的身份地位的懸殊下,能保持一生一世嗎?
答案是……郁生迷茫了。
這晚,郁生做了一個夢,夢裡他回到了藍星,在冰雪覆蓋的北極艱難地行進着,這時候,天空暗了下來,暴風雪來襲,郁生手中的小紅旗嘩啦嘩啦地響着,這時候,傳來巨大的轟鳴聲,郁生被震得頭痛欲裂,瞬間失明——
“啊!”郁生從夢中驚醒,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胸前劇烈地起伏,門外響起的腳步聲和嘈雜的人生讓郁生意識到王宮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打開門,隻見武裝整齊的巡邏兵們都飛速地往弗雷房間的方向奔跑,郁生心頭一跳,身體先于大腦行動,也跟着跑了過去,被睡在隔壁、同樣出來查看情況的安娜一把拽住。
“鈴铛!你不能去!”安娜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危險,你還是不要亂闖了!”
“放心!我隻看一眼。”郁生一把撥開安娜的手,急匆匆地跟上去,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心慌得厲害,按理說以弗雷的自保能力,應該不會出什麼危險……
腦子裡亂七八糟地想着,郁生已經來到了弗雷的房門口,看到弗雷正好端端地站在那裡,所有的心慌瞬間抹平,他停下來,發覺自己居然有些腿軟。
一定是最近缺乏鍛煉的緣故。郁生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