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個年輕人還想出言頂撞，可是壯漢瞪了那麻稈一眼，而且他的身上還泛着濃重的酒氣，像是很會揍人的人。年輕人硬生生地将到嘴邊的話吞下去。

不過壯漢可沒有罷休，他學着那個麻稈之前咄咄逼人的樣子說：“你，說你呢，賊眉鼠眼的就會挑事，把照片删了。”

麻稈忍住白眼，歪着嘴，猶猶豫豫地翻照片，期間還不停地看向壯漢。隻見壯漢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他隻好一咬牙，按下了删除鍵。

飄起來的人群因為一個強有力的人而被釘在地面上，見沒了氣氛，不一會兒就四散開來。

救護車來得很快，傷者被反複碾了好幾次，部分肢體已經陷入路面縫隙。處理的過程非常殘酷，來的救護人員強忍着顫抖将傷者從地面上擡起來，送去醫院。老太太因為傷心過度幾近昏厥，也被送上了救護車。

警方也很快就來了，找到了報警人，也詢問了現場的目擊者，帶着陳小娜還有另幾個同意去錄口供的目擊者回警局。

就在他們剛到警局的時候，其中一位老刑警似乎收到了什麼消息，隻見他的眉頭一皺，瞬間充滿了冷意。

姚皓邈接到局裡的通知，他擡頭看向一衆人，看到了陳小娜挂在脖子上的證件，跟她點頭示意。

“你好，原來是調查局的同志啊。”他沒有過多寒暄，而是直接問陳小娜，“請問你看清楚肇事者了嗎？”

陳小娜說：“我隻記得車牌号，沒有看到人。”她報了一串數字。

姚皓邈扶額，歎息道：“沒錯，是這個。”

陳小娜震驚于他們的效率，“抓到犯人了？”

姚皓邈點點頭，又搖頭，“不是抓到的，是犯人自首了。”

陳小娜頓住，和姚皓邈對視。在雙方的眼睛中都看到了疑慮。

按照現場的情況，這犯人分明是抱着必殺的決意反複碾壓死者，現在又去自首。如果不是這二人有深仇大恨，那就是——

買兇|殺|人。

陳小娜也是這麼想的。這種案件近十幾年不多，但是她在翻看舊案卷宗時，發現這是買兇|殺|人最常見的手法。有些人會找貪圖錢财并且不怕坐牢的人去“解決”他們的心頭大患，然後立馬去自首，這樣有利于減刑。就算警方查到跟他們有關系，隻要真正去殺|人的人咬死不透露背後的雇傭者，就算警方了解真相也無濟于事。

陳小娜在路上說明情況請了假。現場的目擊者很多，而且她的思路清晰，口供錄得很快。

錄完口供後，和姚皓邈打過招呼，她要回去繼續工作了。臨走前，她突然想跟姚皓邈問問案件的具體情況。

姚皓邈先是一愣，而後笑着說：“沒事，大家都是同事，而且早就聽過你的名字，都是優秀的人才啊。”然後他正色起來，說：“我跟你簡單說說吧，這次的死者名叫易靳，是位大學教授。自首的那位叫井一遠，是無業遊民，平常混迹大街小巷，算是混混中的小頭頭吧。”

說到這，他啧了一聲，按理說，這倆人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

“按照井一遠的說法，這個易教授得罪過他。他說前一段時間易靳把他的一輛車給撞壞了，于是就起了報複心，把人給撞了。現在又害怕了，所以過來自首。”姚皓邈是不信這話的，反正他是沒從井一遠臉上看到害怕，反倒有一種令人可氣的洋洋自得。

“我剛才聯系到了被害者認識的人，他們說是有這麼一回事，易靳前段時間把一輛豪車刮了。但是他們的說法是，那輛豪車超速還别車，不是易靳的責任。但是豪車車主沒報警，也沒找易靳私了，隻拉下窗看他一眼，然後就走了。不過這事回頭我還得去證實一下。”

說到這裡，大家心中都有了懷疑，莫非所謂的刮擦隻是井一遠故意找茬，為後面殺害易靳做的局？

陳小娜向姚皓邈道了謝，回到調查局繼續“批改作業”。

不過這件事情還是被她暗自記在心裡。

此時的聞朝和趙知返已經吃完了午飯，而且說動身就動身，去調查張成柏父母去世前的經濟來源。他們的賬戶已經銷戶十來年了，但還是被他們給找回來了，并且從中查到了給老兩口撥款的賬戶，是屬于一個公益機構的賬戶。于是他們又匆匆地趕去那個公益機構，幸運的是，那個機構還在運營中。

聞朝接過趙知返遞來的捐贈記錄，這是從捐助張成柏父母的公益機構找到的。

“易靳？”聞朝把捐贈記錄塞給趙知返。

趙知返接住，“捐款記錄顯示，他在張成柏入獄後的五年内一直保持對張萬壑夫婦——也就是張成柏的父母的救助。在張成柏的父母去世後，還為他們出錢辦了後事。五年之間，他隻給張萬壑夫婦捐過款，從未給他人捐款過，并且在他們去世後，就停止了與這家救助機構的合作。此外，你也發現了吧，他的這個姓氏？”

聞朝跟他共享了智腦，半空投影一堆照片，這些是他拍下的檔案資料。他從其中翻來翻去，終于找到他們想找的那一頁。

“易教授。”二人異口同聲地說。

姓“易”的人不常見，在張成柏身邊就有一個。

檔案上沒有寫他的全名，但是他們知道了，這位“易教授”是張成柏的大學教授，更是那個在他困難的時候出手相助的人。

“看來有必要見見這位易教授了。”趙知返看天色還早，于是打算帶着聞朝上門拜訪，不過在此之前還要去易靳任職的大學詢問地址。今天是休息日，易靳可能不在學校，要是在的話就更好了。

“我看看，學校離得不算遠，我們直接過去吧。”

聞朝點點頭，任他帶着自己去了。

不過當他們趕去學校後，從辦事處那裡撞上了前來調查的刑警。

趙知返一眼就認出了姚皓邈。

他走上前打招呼，問這是遇上什麼案子了。

姚皓邈沒有避開他們，将具體情況跟他們還有校方說了一下，又去問易靳的同事：“不用緊張，我們隻是來查證剛才聯系時你提供的證詞。如果可以的話，請告知我們事發地址，我們去做進一步的查證。”

姚皓邈沒有看到的是，他旁邊站着的倆人神色俱變。

得到了同事提供的地址，姚皓邈打算前去查證。

這時，他還想起來旁邊的這兩位。他們一邊走，姚皓邈一邊向他們打聽，“挺巧的，你們來着裡是？”其實，當他看到趙知返的時候心裡就感到有些不妙，還暗罵一句，不會這麼邪乎吧，這群調查局的人怎麼走哪哪裡就出事啊，衰神附體？應該不能吧。

不過他的疑問很快就得到了認證。

姚皓邈瞪大了眼睛，“我去，還真的——不能這麼巧。”這其中一定有貓膩。他低頭想了想，做了一個決定，“要不兩位和我一起去吧？”

他這也算是變相的邀請。

有了姚皓邈的邀請，趙知返反而猶豫了，他說：“想必您也聽過一些風聲，我們隻是閑着無聊，查一查二十年前舊案而已。”

姚皓邈擺手笑道，“你們查舊案也礙不到我們這邊查新案，一起走吧，我們沒這些亂七八糟的說道。”

他向兩人揮手示意，自己則大步走上前去。

“哦，對了，”姚皓邈突然回頭對兩人說：“我是張局第一批帶出來的。”

趙知返這回才明了，怪不得姚皓邈沒像其他人那樣對他們有敵意。

自從張局去世後，調查局多次被批“手伸得太長”、“管得太多”，被踢到了一個兩面不讨好的尴尬位置。這次來了特瑞西，這種尴尬的處境難得緩和了一些，但很多人還是對調查局頗有微詞的。

但是，相信這種“微詞”持續不了太久，他有這樣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