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辛迢阙進來之前,洛茨隻喝了兩口酒。
他能看出來孟簡此次請他吃飯别有用心,也能感覺到他話裡話外總想問點兒什麼,大概是關于辛迢阙的事,偶爾還會提起拍賣行的細枝末節,指向意味很重。
照理說,一個拍賣行的少當家,每天招待那麼多人,早該把自己磨得玲珑圓滑,不至于問個問題還這麼多破綻。
八成是把洛茨當傻子了。
挺好的。
洛茨挺喜歡這種狀态的,不被人提防,做事會方便很多。
送上來的酒味道不重,隐隐能聞出花香,洛茨不太懂酒的好壞,所以隻象征地喝了兩口,怕喝醉。
【你以前喝過酒嗎?】從外面逛完的系統回來問他。
洛茨搖頭,他沒印象,不過都這麼大了,沒喝過酒應該不常見。
【萬一你喝醉了怎麼辦呀?】系統很擔憂,【我抱不動你的。】
洛茨沒有第一時間回應它,孟簡正在跟他講辛迢阙的助理,誇他能幹,言語中透露出想把人挖到拍賣行的意思。
“周助理人很好的,”他适時露出一個微笑,眼睛彎起,有些羞澀,“他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就叫出了我的名字。”
顧慈在上流圈子裡不怎麼招人待見,季為檀和他隻是名義夫妻,實際上是雇主和雇員的關系,更沒必要替他說話,所以将生活工作合二為一的周奇瑞能第一時間精确的叫出顧慈的名字,确實讓當時的原主心情很好。
盡管他對誰都這樣。
對洛茨如今處境心知肚明的孟簡笑了兩聲,附和道:“他人确實能幹。”
這時候,洛茨才自信滿滿地告訴系統:【不會的,我隻喝了兩口而已。】
系統将信将疑,但是洛茨既沒有臉紅,說話也不磕絆,俨然一副不會被輕易喝倒的樣子。
【好哦,那你小心點哦。】系統隻能相信。
然後孟簡又講了些拍賣行裡發生的趣事,适量的酒精助燃了氛圍,讓他們的交流更融洽,在講到好笑處的時候,孟簡直接大聲笑了起來。
辛迢阙就是這時候進來的。
洛茨很清晰地感覺到了他落在自己臉上的視線。
在擔心什麼嗎?
洛茨低下頭來,指尖輕輕敲了一下酒杯。
他想起了那天辛迢阙給出的解釋。
其實真的很巧,他去幫季奶奶送項鍊,辛迢阙恰好在二樓見朋友,他走錯電梯,遇到邵洋,打完他以後,正好碰見辛迢阙。
而那時候,跟在辛迢阙旁邊的助理卻在一樓。
是在休息嗎?還是做别的?
洛茨皺起眉。
保持原主的性格特征及關鍵詞,是系統給出的維持夢境關鍵的所在,照理不會有錯,如果辛迢阙真的發現顧慈有未曾示人的一面的話,夢境理應會出現一些問題。
洛茨轉頭朝窗外望去。
被雕花裝飾遮蔽的窗戶透出一部分的天空,在那裡,白霧仍然流淌着。
沒什麼不對。
但洛茨想試探一下。
“——還順便聊了聊周助理那天晚上是怎麼回去的。”
視線中,辛迢阙的動作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他态度自然地将水杯放回原處,然後說:“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神态自若,語氣也很正常,沒有過多的解釋和增添。
難不成辛迢阙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洛茨有點想不通,于是又喝了口酒。
在他獨自沉思的時候,孟簡問辛迢阙要不要喝一點,然後被拒絕了。
“我下午還有工作,”辛迢阙說,“一會兒就走。”
“大忙人啊!”孟簡咋舌,“行,随你,話說你奶奶是不是快生日了?”
“嗯,還有不到一個月。”
“說好怎麼辦了嗎?有需要盡管說哈!”
兩人旁若無人地聊起了閑事,孟簡沒在碰酒,辛迢阙也沒有動筷子的意思。
沒有參與進談話的洛茨豎着兩個耳朵,聽得很認真。
他不覺得酒難喝,就跟人聊天的時候手裡總得有點兒什麼東西放嘴裡一樣。他聽着辛迢阙和孟簡聊天,一口接一口地喝酒。
等一杯喝完,還給自己滿上了。
辛迢阙一直關注着他這邊的動向,确定自己剛才的表現沒有引起洛茨的疑心以後,他放松了些。
再加上洛茨的表現很鎮定,辛迢阙還以為他酒量很高。
曾經和季為檀的一次交流在他腦海中短暫地回溯了一下。
季為檀曾提過顧慈酒量不好,讓人别灌他。
辛迢阙的目光停留在洛茨的眼尾,那裡又紅了,不過相對于前幾次的豔色,這次要淡一些,像桃花花瓣的末端。
顧慈能在盥洗室把人打成那樣,私底下酒量好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以置信的事情。
辛迢阙這麼想着。
然後他發現他錯了。
第一個意識到洛茨狀态不太對的是孟簡。
“他怎麼一動不動?”孟簡向前探身,伸手在洛茨面前晃了晃,“顧慈?顧慈?”
坐在桌邊的人呆呆地盯着那隻手看,不說話。後面好像是被叫煩了,擡手把孟簡的手揮到一邊去,勉勉強強地“嗯”了一聲。
孟簡坐回原位,聲音有點僵硬。
他告訴辛迢阙自己的發現:“他好像醉了。”
辛迢阙:“……不用你說,我看得出來。”
頭有點疼,不清楚是藥效發作還是怎麼樣。辛迢阙歎了口氣,問:“你帶他來的?”
“啊,對。”把人帶來,還給人喝醉了,孟簡也很心虛,他開始研究那瓶酒。“度數也不高啊,他喝了幾杯?”
時刻關注洛茨動向的辛迢阙給出答案:“兩杯不到。”
他又歎了口氣,盯着孟簡,眼神很嚴厲。
孟簡:“……我記住了,以後不會給他酒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