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指桌子上的請柬:“内容也是我親筆寫的。”
沒有暧昧的舉動,也沒有帶着隐晦暗示的話語,辛迢阙隻是說出了事實,然後洛茨臉就紅了。
他皮膚白,驟然臉紅便如同雪上灑胭脂,柔美嬌豔的顔色在他臉上暈染開,眼睛裡也含着些不知真假的羞怯,眼珠黑潤柔亮。
這是他第一次臉紅,心也跳得很快,好像準備從他胸口蹦出來,跳進什麼人的手裡。
洛茨盯着辛迢阙愣了會兒神,然後猛地低頭,伸手把請柬拿進手裡。
“那真是麻煩你了,”他語氣嗫嚅,“我會好好寫的……”
辛迢阙:“你别太在意。”
洛茨擡起頭來,感覺辛迢阙好像要說些什麼,但臨到末尾卻又忍住了。
他的眉毛皺了起來,蔚藍的眼睛中醞釀這一些洛茨不懂的情緒。
洛茨等了又等,隻聽見他說:“不用擔心,真的。”
好的,洛茨點頭。
你說不用擔心,那我就不會擔心了。
離開辛迢阙家裡,洛茨沒有回晨星公館,而是去了季家祖宅。
花房已經整修得差不多了,洛茨到的時候,于冉正在外面看着花匠照顧植株。
“三伯母!”
洛茨沖她打招呼,于冉回過頭來,一看見洛茨便是滿臉的嫌棄。
“來幹什麼?”她問。
“沒什麼事,就是想回來看看。”洛茨說。
他走到于冉身邊,和她一起往花房裡看。
花朵嬌豔,即使臨近冬日,仍然開得鮮活。
工人别出心裁,花房裡開辟了一條活水,涓涓細流,日光落下時,河水裡的泥沙都跟着發光。
洛茨不說話,身旁安靜了許多,于冉看着花房,原本見到洛茨時的糟心心情也好了一些。
她家境一般,小時候養在家中長輩身邊,沒什麼玩伴,放了學便喜歡待在祖母的花房裡,一邊寫作業一邊偷偷聽歌,是難得美好惬意的時光。
“我聽人說,那天你從學校出來以後遇見孟家少爺了?”于冉平靜心神,問道。
洛茨“嗯”了一聲,沒反駁。
當時他和孟簡的交流就在廣場上,誰都看得見。
“一起去吃飯了?”
“對。”
“沒幹别的?”
“三伯母這話是什麼意思?”洛茨看她。
于冉皺緊眉毛,不再看花,也不肯看洛茨。
“為檀剛剛去世,我知道他沒給你留什麼,生前一回事,死後又一回事。你們之前再恩愛,他沒顧你的以後,都是不争的事實。”
她說話的腔調很僵硬,好像這些話已經在心裡盤旋很多遍了,終于得以吐出,反而有些不适應。
于冉繃着嗓子說:“你想怎麼樣都随你,他不疼你,你另找個疼你的也不是什麼很難理解的事,但是為檀去世連一年都不到,你好歹也得給季家留點面子。”
“……”
洛茨呆住了。
他沒想到于冉突然這麼開誠布公,一時間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說:“這是在勸我……改嫁嗎?”
系統:【洛洛,你說改嫁好奇怪哦!】
洛茨:【她想得更奇怪吧?】
于冉不知道他倆背着自己交流,心煩意亂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她本身不是多壞的人,隻是有些脾氣。她是恨當年季為檀大權獨攬,讓他們這些人隻能跟在後面吃剩飯,但始作俑者已經死了,磋磨另一個倒黴蛋有什麼用?
丈夫死了,身為最知心最貼近的人,洛茨卻什麼都沒撈到。也是可憐。
犯不着結個仇家。
“哦。”觀察完她的反應以後,洛茨慢吞吞地應了一聲,又問:“是隻有你這麼想,還是大家都這麼覺得呀?”
他眼角還帶着一些尚未退去的暈紅,眼神濕潤,于冉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視線。
“我是這麼想的,他們估計也這麼覺得,”她不耐煩地說,“管那麼多做什麼?你現在這個樣子——”
她打量着洛茨,端詳他的身高:“——很容易被人欺負,你自己心裡也有數。”
洛茨感受着她的目光,疑惑地摸摸腦袋,問系統:【她是不是嫌我矮?】
于冉身高中等,蹬上高跟鞋以後洛茨差不多高。
系統知道于冉确實是這個意思,但它不能說,因為洛茨會生氣:【沒有吧?洛洛你比她高哦!】
行吧。洛茨見好就收。
知道有些事不能太計較,不然會生氣,對身體不好。
他從口袋裡拿出請柬,一邊放在手裡把玩,一邊問:“家裡收到辛家的請柬了嗎?”
于冉沒看他:“辛老夫人的壽宴?”
“對。”
“收到了,”于冉頓了一下。接着聲音拔高,像是不可置信,“你不會準備去吧?”
洛茨沖着她晃晃請柬:“對哦!”
*出自詩經木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