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用“主線任務”來形容一次約會實在是怪得離譜,但洛茨也很難具體想出該如何形容約會。
就像之前那樣,他是第一次談戀愛,至少他的記憶是這麼告訴他的,他很不熟練,因此隻能将絕大多數的注意力都落在紙張上。
祈明。他注意到一個詞。
這是山的名字。
“為什麼,”洛茨用手指點了一下彩印在紙上背面的圖片,“為什麼它叫祈明?”
辛迢阙沒有立即回答,因為紅綠燈變化了,他發動汽車,手表表盤在接近正午的光亮中反射出一道刺目的白光。
他回答:“我并不是很了解,但奶奶之前講過,在春分的時候,如果你站在山腳往上看,有一顆明亮的星星會正好落在山頂。”
“真的?”
“真的。”
“可是為什麼會有人關注到星星和山頂?”
“大概是因為總有過的不如意的時候,”辛迢阙說,他的聲音很平靜,帶着一點柔和的尾音,“當不如意的人太多的時候,他們就會想看看周圍是否有奇迹或者别的什麼東西發生。”
比如一顆星星會在春分的時候落在山頂。
那麼明亮,那麼美好,好像一切都會過去。
“你也會看星星嗎?”洛茨往前微微彎腰,然後側身看着辛迢阙的側臉。
他問得很随意,也很輕松,這隻是一個問題,被提問的人擁有不回答的權利。
但辛迢阙從不願意回避洛茨的問題。
“會看,”他說,“我在國外一邊讀大學一邊治療,在最開始的一段時間裡,我很少和周圍的人交談,因為過多的談話會讓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會讓我激動或者憤怒。這對我的病情毫無益處。”
所以那時的辛迢阙選擇盡可能的封閉可能會令自己情緒産生變化的開關,這不是萬全之策,但起碼要循序漸進。
“後來呢?”
“我有些不适應,”辛迢阙坦然地将那段時間的困難全盤托出,“我需要一些别的指引,所以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去了解頭頂。”
隻有兩件事值得人花費巨額的時間去研究探索,一個是身邊,另一個就是頭頂。
辛迢阙毫無辦法地隔絕了自己身旁的一切,那他就隻能擡頭看。
幸虧他還可以擡頭看。
談話中,洛茨注意到車正開往郊區的方向,他們要去祈明山了。
口罩仍然扣在口鼻間,随着呼吸暈出一點水霧。
洛茨翻到方案三那一頁,從頭至尾讀了一遍,之後他打開手機,親自去查閱相關資料。
大約在25年前,祈明山成為政府主導開發的旅遊風景區之一,不過因為除了那顆星星外。它本身實在沒有什麼特色,所以不管怎麼開發,來往遊客始終都平平淡淡,從沒遇到過那種人比樹還多的尴尬情況。
在半山腰的位置有座廟,香火不旺,大多數遊客都是到了就順便進去看一眼,有可能會拜,也有可能不會。
寺廟提供齋飯。
洛茨沒吃過齋飯。
他伸手拍拍辛迢阙的大腿。
“我們去這兒吃午飯吧,”他翻到方案的最後一頁,指了指寺廟的圖片,“你吃過齋飯嗎?”
辛迢阙回答:“吃過,奶奶信佛。”
洛茨知道這個,他見家長時帶的禮物還是辛迢阙建議的。
他把口罩摘下來,在手裡漫不經心地疊成四折的小方塊。
辛迢阙的車裡沒有皮革的怪味,也沒有那種車載香水的香精味道——洛茨不是暈車的人,但太過複雜的味道會讓他不舒服。
“對了,”他想到了什麼,又問,“為什麼會有這個方案?”
“嗯?什麼?”
祈明山要到了,辛迢阙将車開進停車場。
“我的意思是,為什麼會有爬山這個活動?”洛茨皺了一下鼻子,“看起來很累。”
雖然他已經決定了今天的約會内容,但常年運動步數不超過3000畢竟還是有理由在的,洛茨很不情願讓自己動起來,尤其是沒什麼事情發生的時候。
畢竟當時查辛迢阙的秘密,他也隻是勉強自己走訪了幾個人、幾處地方。
因為真的很累。
“你偶爾需要動一動,洛洛,”辛迢阙笑着停下車,冬天還沒完全到,山上不是光秃秃的,“而且你說的,地下戀情,約會當然不能去人太多的地方。”
“你居然還記得這個。”
洛茨翻了個白眼,他當時隻是想逗辛迢阙玩,但顯然,現在被逗的人變成了他。
“我聽說有些寺廟的祈福很靈,”翻完白眼之後,洛茨喃喃,“如果這裡的廟也很靈的話,我說不定會願意爬上去。”
他也有想祈求的東西。
盡管他隻是個外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