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内人是一體雙魂,為防她之後再冒犯到您,之後的路程由我陪您走”。
“什麼啊!誰浮躁了,他明明就……”男子的身體中傳來女人的聲音,正是剛剛的蠻蠻。
“閉嘴”,男子輕聲喝止,似乎是擔心她接下來說的話。
“不知,如何稱呼”。
“蠻蠻啊!我剛才不是告訴過你了,我叫蠻蠻,他也叫蠻蠻”。
有了蠻蠻的幫忙,江疑很快便将藥材送回了縣城,濟世堂的人對他千恩萬謝,江疑也隻是一笑了之。
臨到縣衙,江疑剛想問蠻蠻是否要和他一起,轉身卻發現原本跟在他身後的人不知何時不見了。
“來無影去無蹤的”。
接下來的日子恢複了平靜,江疑也再沒跟十二月說上一句話,偶爾在縣衙碰面,也隻是匆匆一瞥,對方沒有因他停留,他也犯不上追到面前。
“就這樣吧……”他想着,“反正本該是這樣的”。
樹木從抽芽的綠苞長成茂盛的翠冠,江疑扇着風坐在縣衙裡,日頭正盛,縣衙外面時不時傳來喧鬧聲,他抹了把汗走到門口,發覺是舞龍舞獅的隊伍正在經過。
“今日是什麼日子?”
“七月十五,中元節啊!”王嬸揪着手裡的菜葉湊到他身邊,她是縣衙裡專門的廚娘,也是劉捕頭的妻子。“晚上有放河燈的活動,你也可以去湊湊熱鬧”。
“我?”江疑搖搖頭,“算了吧,我沒什麼想求的”。
“湊個熱鬧呗,我可以和我家那口子說,今晚不安排你巡邏,你也不小了,該成家了,今晚會有很多女孩出來玩,你也可以物色一個”。王嬸這人,是十裡八鄉出了名的媒婆,最大的愛好就是給人扯紅線。明明年紀不過三十,卻因着這個愛好得了個嬸兒的稱呼。
“别了别了”,江疑可怕被她盯上,“我今晚還是老老實實去巡邏吧!嫂子你的菜要揪秃了”。
“哎呀!”王嬸看着手裡不剩多少菜葉的莖,“光顧着湊熱鬧了,我得回去做飯了”。
江疑笑着看她離開,目光卻掃到了站在回廊下的十二月。
他怎麼……
對方隻看了他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江疑收回目光,舞獅隊不知何時已經走遠了,偶爾傳來鑼鼓聲。
入夜,街道上燈火通明,江疑與同伴并肩,對方像個悶葫蘆一樣一言不發,走了好久,江疑終于忍不住開口。
“你是怎麼混進來的”。
蠻蠻歪頭看了他一眼,江疑十分無奈,“不是,縣衙是沒人了嗎,憑什麼我要跟你一起巡邏啊!”
“主人說今夜人手不足,所以安排我也來幫忙”。
江疑不得不懷疑蠻蠻是被派來監視他的,但是十二月為什麼要監視他,懷疑他身份?可他明明說了不是。擔心他?也不像啊!畢竟在縣衙裡共同待了三個月,也沒說一句話。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合理。
“算了,那你能不能說兩句話,别讓我覺得旁邊跟了個死人一樣行嗎!”
“他是個悶葫蘆,我陪你說話呀!”女聲從他體内響起,江疑慌亂的一把抓住他,還謹慎的看了看四周,發現沒有人注意這裡才松手。
“你别突然出聲,萬一吓到人怎麼辦。你……還是别說話了”。
巡邏了半天,街道上雖然熱鬧但井然有序,并未有什麼沖撞之事。江疑來到橋上,見水面上波光粼粼,一朵一朵的蓮花狀河燈漂浮其上,載着衆人的期許駛向遠方。
“我也要放河燈”,女聲從旁邊吵嚷道,江疑無奈的轉頭,剛想開口,卻驚覺對方變成了女人的樣子,他一愣,蠻蠻已經跑下了橋,去放河燈了。
他幽怨的歎了口氣,這是跟了個祖宗。不過正好,趁着他去放河燈的間隙,自己剛好溜走。
他下了橋拐了幾個彎,消失在了街頭巷尾。
呼——他松了口氣,這條小巷幽暗僻靜,與外面喧嚣的世界格格不入,他往前走了幾步,腕間的手鍊叮的一聲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看了一眼,疾步向前走去。
巷子盡頭蹲着一個人,面前的紙灰打着旋的升入夜空,香燭的火苗一閃一閃的跳動着,這隻是普通的祭祀場景,真正吸引江疑實現的,是他的身後站了一個人。不,準确說,那人是飄着的,因為沒有腳,目光空洞的看着燃燒的香燭。
“是遊魂”。
叮——手鍊又發出了一聲撞擊聲,那遊魂飄在空中似有所感,将頭轉向了這裡。
江疑差點叫出聲來,但是聲音哽在喉嚨處,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那人,隻有半邊的身體,頭像是被什麼咬掉了一半,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