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出門在外,還不能有點思鄉之情了?”施未立刻拔高了嗓門,曹若愚忙道:“我沒有笑話你的意思,出門在外,挂念父母是肯定的,我——”
“行了行了,出去自個兒玩吧。”施未不耐煩,大被蒙過頭,渾身都寫滿了“我不想聽”四個字。
曹若愚别無他法,道:“那你晚飯記得下來吃。”
“嗯。”
施未的聲音從厚厚的被子下邊傳來,悶得快要聽不清。
曹若愚隻好輕手輕腳地出門,順便将房門關上。
“施未還好嗎?”
等在外面的文恪問他,曹若愚小聲道:“三師兄想施前輩了。”
文恪聽了,略有些沉默:“我覺得,不止這些。”
“那還有哪些?”
“也許,要等何長老告訴我們了。”文恪沉吟片刻,“施未其實個性很要強,不會輕易坦露心聲的。”
曹若愚不言,文恪拍拍他的肩,兩人便無聲地下了樓。
施未靡靡不振了一天,直到第二天,臨淵的人如約到達了客棧。
隻是來的人,他萬萬沒有想到。
“何長老,您怎麼來了?”文恪也十分意外,何以憂素來不問事,避居一隅,如今她突然到此,莫非是臨淵出事了?
“來給你們送劍匣。”何以憂依然抱着她的琵琶,薄紗覆眼,發髻上别着朵水綠的毛團似的花兒。施未其實困惑很久,為什麼何以憂天天有鮮花戴?那花不會凋謝麼?文恪曾說照水聆泉是臨淵一處勝景,靈氣旺盛,草木終年蔥郁,但自從何以憂入主此處,便再也沒有對外敞開過大門,連掌門進去都要先請帖。
施未沉默着,往傅及那邊靠了靠。
說實話,他還是挺怕何以憂的,這人一道弦音能把他抽得三天下不來床,以至于他有段時間見到何以憂,就覺得後背火辣辣的疼。
文恪道謝:“有勞何長老了。”
他猜到何以憂此次前來,一定不單單是為了送劍匣,肯定還和施未那天的事情有關。
何以憂薄唇輕啟:“我此次前來,一是為了送劍匣,二是代掌門向各位問好,心意他收到了。”
說着,她從懷裡取出一個天青色瓷瓶,交予傅及:“掌門托我送來的,望你早日康複,他諸事纏身,不能親自前來。”
傅及愣了愣,想起孫夷則那張如沐春風的笑臉,心尖過電似的,麻酥酥的,哪怕這些都是場面話,哪怕是訴諸于他人之口,但傅及聽着,依然心動。他單手接過:“多謝孫掌門了。”
“掌門也托我來關心下你的情況。”何以憂轉向文恪,對方道:“我無事,但有個傷患,還不知來曆,我想再在此多留幾日。”
“若有需要,我可幫襯你些。”
何以憂淡然說着,文恪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何以憂并非是這般熱情之人,對方似是看穿了他的意思,道:“你小時候替你師父送我的花,現在還好好地養在我窗前。”
何以憂提及文恪啟蒙恩師,倒勾起人些許愁思來:“那,多謝何長老了。”
施未感覺到氣氛不對,但他也說不上來到底哪裡不對勁。
直到何以憂站在了曆蘭筝面前。
他突然提了心,何以憂生得高挑,那身月白天青的劍袍,文恪穿,便是山間青竹,文人雅緻,她穿,就如雪中青松,冷傲孤僻。
曆蘭筝也靜靜地望着她,望着那霜白的薄紗。她看不見何以憂的眼睛,卻覺得那視線灼熱,像是要将自己燙出個洞來。
施未心虛地介紹着,說話也不由自主地磕巴起來:“曆姑娘,這,這是我爹的好朋友,姑且算,算我家長輩。你,你叫她何長老就行了,她跟文長老都是臨淵的人。”
曆蘭筝笑笑:“何長老有禮,晚輩姓曆,名蘭筝。”
“好名字。”何以憂說話聽不出情緒,她很快轉過身,“盡快行動吧,多拖一日,便多一日的風險。”
施未摸了摸汗濕的後背,輕輕呼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