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瑾安拎着大包小包站在宿舍樓下,神色恍惚。
原本孫瑾安都已經想好從醫務室出來晚上要去哪個天橋底下留宿了,一轉頭的功夫,被馬婠婠一路火花帶閃電拉着去校門口的商店,購置了一大堆新生入學必備套裝,包括幾套換洗的衣物,然後又帶着她到了女生宿舍樓。
她連氣都還沒喘勻,一個文件袋又被塞進了胳膊底下。
“入學手續已經幫你辦好了,袋子裡是你的證件、飯卡、還有宿舍鑰匙。”
“沒其他事兒的話我就先走了。”
馬婠婠匆匆看了一眼手機,還沒等孫瑾安反應過來,轉身就離開了。
好一個“事了拂身去,深藏功與名”,徒留孫瑾安在風中淩亂。
在醫務室昏迷期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短短幾個小時,媽媽怎麼變富婆了?
腦子有點亂,唯一能确定的是,今晚不用睡天橋了。
頂着一腦袋的問号,孫瑾安走進宿舍樓,在宿管阿姨關愛的眼神下爬上三樓,聽見裡面的聊天聲,收拾好心情,推開了宿舍的門。
她拎着大包小包走進去,前一秒還熱火朝天的宿舍,忽然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安靜。
孫瑾安:?
三雙眼睛齊刷刷地盯着她,任何人都沒開口說話。
她莫名感到局促,本着友好的關系都是從第一印象開始的原則,她主動介紹自己:“大家晚上好,我叫孫瑾安,美術系油畫專業新生。”
空氣持續凝滞。
孫瑾安:……
怎麼她們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
正當氣氛逐漸開始窒息的時候,終于有人開口問了一句:“你這一身是?”
孫瑾安瞬間啞然,低頭跟胸前草莓熊圓溜溜的眼睛對視。
明白了。
穿着卡通睡裙來大學報到,的确是挺炸裂的。
但她經曆過了更炸裂的時空穿越,所以在換下病号服重新穿上這件極其另類且幼稚的草莓熊睡裙走在校外的商店時,她還挺坦然的。
唯一慶幸的是。
每次去外婆家住,外婆給她準備的都是既舒适又保守的卡通純棉睡裙,甚至在她青春期之後也依舊如此,唯一的變化就是所有睡裙都多了一副貼心的杯墊。
如果換成是自己家裡那件真絲吊帶睡裙,她從公園醒來的那一刻,就想當場去世。
現在冷不丁被舍友質問,情緒也依舊能保持穩定。
她半開玩笑半認真說道:“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其實我在cos迪士尼在逃公主。”
除去這一身古怪的裝扮不說,孫瑾安本就長得出挑,很容易讓人産生好感,加上性格開朗,落落大方,便更讨人喜歡。
果然,舍友們聽後都噗嗤一聲笑了,氣氛一下子輕快不少。
“你别說,還真有那味兒。”中短發女生一拍大腿,扯掉臉上的面膜,從上鋪跳了下來。
她走到孫瑾安面前,行了個中世紀紳士禮,“美麗的公主,我是赫蘭國的王子,是否有幸請你跳一支舞?”
孫瑾安抿唇,一副不谙世事小白花的樣子,“王子,你這是要泡我嗎?”
中短發女生挑眉,“你覺得呢?”
孫瑾安目光流轉,露出殘忍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請問,你有城堡嗎?有馬車嗎?有幾個兄弟姐妹?是否王位第一繼承人?”
中短發女生面露驚詫,“堂堂一國公主,擇偶标準也這麼現實的嗎?”
孫瑾安雙手一攤,哀歎道:“我都在逃了,孑然一身,不看重經濟條件,還能看重什麼?”
“噢,我的心,碎了。”中短發女主捂着胸口倒在椅子上,一臉凄哀地看着孫瑾安。
“噗哈哈哈哈你們夠了……”
宿舍裡瞬間爆發出一陣歡快的笑鬧聲,整個房間都充斥着和諧愉快的氛圍。
孫瑾安舒了一口氣。
高考結束後,她沒少看那些大學舍友吐槽大會,一度擔心會遇到相同的情況,每天都在期盼自己運氣能好一點,遇到同頻的舍友。
畢竟大學整整四年,幾乎是人生的二十分之一,她不想浪費時間在無謂的宿舍争鬥上。
現在看來,她也算是在不幸中幸運了一次。
笑鬧過後,中短發女生伸出一隻手,友好道:“瑾安你好,我叫林亦,表演系的。平時沒别的愛好,就是喜歡随地大小演,沒吓着你吧?”
孫瑾安輕握了一下她的手,笑着搖頭。
接戲接的那麼迅速自然,其實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林亦也隻是客氣一下。
“我來幫你。”
說着,林亦幫孫瑾安把她的行李搬進來,放在了唯一空着的床位上。
東西放好後,兩人耳邊響起一連串銅錢碰撞落在桌面上的聲音,緊接着,距離孫瑾安最遠的紮着半馬尾的女生一個箭步沖到她面前,“終于把你給盼來了,我叫張蔚,跟你一樣是美術系的,不過我學的是國畫,也算是半個同行。”
終于?
孫瑾安一臉莫名。
話說,沒看錯的話,那銅錢看起來很古樸,好像是算卦用的五帝錢?
舍友還有這種才能?挺有意思的。
出于某種原因,孫瑾安對學國畫的人抱有天然好感,她笑着回道:“我很喜歡國畫,我阿姨就是水墨畫藝術家,她很厲害,在業内特别知名,還經常出國舉辦國畫藝術展。”
“哇,這麼厲害!”張蔚明顯興奮起來,“有機會的話,我也能沾你的光,近距離膜拜大藝術家啦。”
孫瑾安一噎。
差點又忘了,夏阿姨這時候正在上大二,還不是頂尖美術館的水墨藝術家呢。
還好張蔚隻顧着介紹對面坐在書桌前安靜看書的眼鏡甜妹,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她是何語默,傳媒學院新成立的配音專業,第一批小白鼠之一。”半開玩笑的語氣,顯然她們之間已經很熟了。
一個寝室,四個專業,這是景青大學的傳統。
開學之前夏阿姨跟她講過的,故而孫瑾安也沒表現出任何驚訝,又朝着何語默友好地點了點頭。
何語默沒說話,隻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算是回應。
見大家都認識了,張蔚解釋了一下:“剛才不好意思哈,這個時間我們不知道還會有人進來,一時沒反應過來。”
孫瑾安笑了笑:“我這麼晚才來,是不是打擾你們休息了。”
現在已經快十點了,雖說大學生普遍都是熬夜小能手,但也不乏有作息規律的人,這個時間都該上床準備睡覺了,要尊重别人的個人習慣。
聽到這話,張蔚臉上的笑容更加情真意切起來。
看來卦象不錯,新舍友是大吉大善的天上人命格,與之交誼,學業亨通。
“不會,這才幾點,我們三個都是夜貓子,你現在才來,有事耽擱了?”
“這麼晚宿舍樓都不讓進外人,你爸媽是不是去住酒店了?我們一起幫你鋪床吧,這樣你也能早點休息。”
“是出了點小意外……”
面對張蔚和林亦突如其來的熱情,孫瑾安有點措手不及,但她能感覺到她們是善意的,心裡倒也不排斥。
不過她暫時還不想過多暴露自己“孤兒”的背景,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幾個人一邊聊天,一邊幫她把床簾挂好了。
舍友們得知孫瑾安是宿舍裡唯一的本地土著,因為父母工作忙常年不在家,她在學校住比較方便自由。
而孫瑾安也了解了三個舍友的基本情況。
張蔚的身世還蠻神奇的。她是在鄰市道觀長大的孤兒,無父無母,但觀裡的師姐妹們對她都很好,所以性格很樂觀開朗,除了些微有些神神叨叨以外,是個很樂意照顧人的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