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跟她對戲的林亦出生于戲劇世家,從小到大受到家庭環境的良好熏陶,熱愛表演,順理成章的考上景青大學。
何語默人如其名,比較内向,不怎麼愛說話,隻從張蔚口中得知她是個學霸,家裡想讓她報考播音主持,走傳統電台主持的路子,家裡也有資源,但她個人喜歡配音這種吃不上飯的新興專業,堅持報考國内唯一有配音專業的景青,是個挺有主見的軟妹。
總體來說,不管是舍友還是宿舍氣氛,都挺好的。
孫瑾安把身下的東西都整理好之後,準備去洗個澡上床睡覺,路過門邊的時候,聽到有人敲門,打開門一看,是一位不認識的女生。
女生文文靜靜的,說話也溫柔:“請問,孫瑾安是在你們宿舍嗎?”
孫瑾安愣了一下,才道:“我就是,有事嗎?”
女生不負所托似的松了一口氣,拎起一個紙袋遞到孫瑾安面前,“剛才樓下有位學姐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孫瑾安接過,“是婠婠學姐嗎?”
女生也是新生,同級的人都認不過來,何況是大她不知道幾級的學姐,她搖頭道:“我不認識,聽我舍友說好像是學生會的學姐。”
媽媽在大學時期是學生會宣傳部部長。
能大半夜給她送東西的,也隻有馬婠婠女士了。
孫瑾安謝過女同學,提着袋子回到書桌前,打開發現是一套夏裝,還有幾千塊現金。
她愣住了。
張蔚湊過來,一臉讨好:“小安安,你跟夏學姐認識啊?”
剛才聽到女生說是學生會的學姐,張蔚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夏沁伊。
“嗯?”孫瑾安不明所以地看向張蔚。
張蔚知道孫瑾安性格好,也不藏着掖着,“其實夏學姐是我高中時候的偶像,她大一的時候代表景青去我們市參賽,十九歲就拿了全國大學生國畫大賽冠軍,斷層第一!把那些大四即将畢業的學長學姐們秒的渣都不剩,到現在那幅畫還挂在市美術館裡呢。”
“今天我無聊在論壇刷帖,看到你在食堂怒怼騷擾夏學姐的普信男,簡直大快人心!”
孫瑾安的确是在食堂買下所有反沙芋頭後,被小白毛問候全家,然後回怼了小白毛。
不過……
“論壇?”
張蔚見她一臉懵然:“你不知道?”
開學第一天就發生這麼勁爆的事,論壇裡都傳瘋了,貼子還是加精加爆置頂在首頁的,而孫瑾安這個當事人居然一點都不知情?!
孫瑾安攤手,“我沒手機。”
而且下午還昏迷了,醒來後馬婠婠也沒提起過這事。
張蔚詫異了一瞬,這年頭還有大學生沒手機的?
不過這不是重點,她索性拿出自己的手機,将視頻點開給她看。
視頻是剪輯過的,但也大緻還原了事情的始末。
小白毛搭讪夏沁伊未遂,在食堂大聲羞辱夏沁伊,緊接着孫瑾安包攬三食堂的招牌反沙芋頭,在她身後排隊的小白毛看見,當場對着孫瑾安就是一頓國粹輸出。
孫瑾安站在人群中面不改色,三言兩語就把小白毛“求而不得,反生毀意”的小人行徑嘲了個底朝天,小白毛氣急敗壞想動手,被同伴死死攔住,最終以孫瑾安端着芋頭山飒然離去為結束。
前因後果拍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夏沁伊在學校裡本就深受矚目,小白毛去跟夏沁伊搭讪的時候,就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用手機錄像,午休還沒過,視頻就已經上傳到了學校的論壇裡。
入學的新生大多都喜歡逛論壇,她們宿舍裡張蔚尤其喜歡八卦,而八卦又是敲響友誼大門的敲門磚,于是她們三個人在一下午的激情八卦中,不但建立了友好的宿舍關系,同時也知道了孫瑾安這号人物。
隻是沒想到,鼎鼎大名的睡裙女俠居然是她們的舍友。
感歎一番後,張蔚繼續道:“其實就算你有手機,也不一定能夠能看見你自己的英姿。”
孫瑾安不解:“為什麼?”
張蔚:“那普信男被群嘲,還沒過一個小時,就威脅樓主把帖子删了,幸好是我手速快,保存了視頻。”
孫瑾安笑了笑,給她豎了一個大拇指。
“對了,”林亦想起什麼,忽然轉過頭來說了一句,“還有一件事,你應該也不知道。”
孫瑾安看向林亦:“什麼事?”
林亦卻沒說,而是看了一眼張蔚。
張蔚想了一下,也覺得這件事告訴孫瑾安比較好,畢竟她為夏學姐路見不平一聲吼,兩人應該是認識的,而且是關系很不錯的那種,萬一有機會,她還能再給夏學姐出出氣。
“下午有個人還開了個帖子,爆出不少夏學姐的‘黑料’,說她被油頭富商包養,腳踩五隻船,是個高級撈女。”
孫瑾安詫異一瞬,眉頭擰了起來,“開帖子的人是誰?”
張蔚一臉嫌惡,“不知道,是個新号,不過我猜十有八九是那普信男的小号,他被馬學姐怼走之後,不是還大放厥詞來着,内容跟帖子說的差不多。”
一想到這個,林亦就來氣。
雖然她不是夏沁伊的迷妹,但好端端的給一個女生扣這樣的帽子,惡心程度不亞于生吞小強。
“更惡心的是下面明顯有人帶節奏,煽動輿論,說夏沁伊身為學生代表,道德淪喪,敗壞學風,不配為景青學生,甚至還有一大票人公開要求學校開除夏學姐,簡直氣死人了。”
孫瑾安聲線冷沉:“你說什麼,開除?”
怪不得媽媽一晚上都火急火燎的,送她到宿舍樓下就急着走了。
原來是夏阿姨出事了。
“對,對啊。”林亦被她陡然變冷的臉色吓了一跳,說話都說不利索,“我也是去食堂吃晚飯的時候,發現大家都在讨論才知道的。”
很快,林亦也理解她為什麼這麼大反應。
她安慰道:“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連我們都知道帖子裡的黑料是空口無憑瞎捏造的,校方肯定不會因為這種惡意造謠開除學生會主席,而且夏學姐晚上不是還來送東西給你了嗎?一定沒事的。”
東西不是夏阿姨送的,孫瑾安也顧不上解釋,滿腦子都是夏阿姨突然被攻讦,會不會是跟她惹怒小白有關?
可眼下這種情況,她貿然去找夏阿姨也幫不上忙,甚至是添亂。
隻能換個角度想,媽媽還能特意跑一趟來給她送東西,說明事情還沒嚴重到那種地步。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以夏阿姨的家境,說她被富商包養,不如說她包養小白臉來得更切實際。
熄燈後,她躺在陌生的宿舍床上,睜着眼睛睡不着。
其他人都在為即将展開的大學新生活興奮不已,不知道是誰起了個話頭,幾個人開始聊了起來,孫瑾安也會在被cue到的時候回應幾句。
但她心裡有事,也沒太認真。
不知過了多久,夜色漸濃,寝室裡逐漸響起均勻平緩的酣睡聲,隻有孫瑾安還安靜地躺在床上,一雙幹淨的眸子直直盯着漆黑的天花闆。
四周都安安靜靜的,她沉浸于黑暗之中,一種穿越的實感驟然襲來,裹挾住她,心裡逐漸開始發澀。
短短一天,天翻地覆。
白天還能忍得住,一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難免控制不住胡思亂想,尤其身處一個十分陌生的環境,所有的安全感在這一刻仿佛都消失不見,想抓住些什麼,卻無論怎麼抓都抓不住。
不知道原來的時空怎麼樣了?
那裡會不會也憑空出現一個自己?
如果沒有。
爸爸媽媽發現她不見了,會不會急得直接從頒獎典禮上飛回來?
外婆一覺醒來看見外孫女消失了,會不會吓得把外公的耳朵擰下來?
夏阿姨來接她沒找到她……會不會很難過?
她們說好報道的第一天,夏阿姨要親自開車送她去學校。
窗外的蟬鳴不絕于耳,吵鬧得令人心煩,直到細細密密的小雨猝然落下,蟬聲才小了一些,濛濛的濕濡氣息鑽進窗縫,帶來陣陣清涼,孫瑾安輕吸了一下隐隐發酸的鼻子,意識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迷朦。
夢裡,她一個人正坐在操場上哭得稀裡嘩啦,一轉眼就被夏阿姨抱進了懷裡。
不,是夏沁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