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方似乎是已經消了氣了,換了身更貴氣的錦袍,配上沉甸甸的大氅,輕輕松松叫宋轍先别急着輕舉妄動,他今晚有個特别的筵席,他去碰碰運氣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宋轍目送着宋世方走出門外,當下心裡便有了計較。臨走了他叫了個小厮吩咐了幾句,便徑直走了。
——————————————————————————————————————————————
湘正在醉雨亭看着這個月幾位管家遞上來的管事記錄,正看到宜香院的時候,她不由得頭疼了起來。剛想叫浮弦豔骨幫她弄點吃的,卻發現四下無人,隻有她一個人在這亭裡。
湘隻得抻抻懶腰,轉轉脖子,四處掃視放松放松。正巧遠處有個人似乎是在往這裡走,湘便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其實這個習慣也被樓裡的人好心好意的提醒過很多次,說是有損樓主威嚴,主子就應該等着别人來服侍,可湘實在是改不掉這習慣,大家也就随着她去了。
“樓主,剛經過大堂碰見浮弦,她怕你餓,便叫我順路給你帶點棗糕過來,還熱乎着呢。”來的是竹娘,今天的她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跟素日裡在竹堂裡完全不同。
平時竹娘幾乎隻以男裝示人,今天卻着一身桃夭襦裙,披着一件白色襖子,若不是湘知道這個時辰頭牌們都在忙着,根本分辨不出來這居然是竹娘。
“還是浮弦懂我”,湘倒是裝也不裝,拿起食盒便翻開,直接吃了起來。“是不是藏舟回來了?”湘語氣中有些打趣的意味,讓竹娘的臉色更顯紅潤。
“是啊,剛巧今天我放工,便想着跟藏舟...樓主你就别取笑我了。”竹娘全然不似當日在竹堂前那般冷靜沉穩,倒像是霧閃一般蹦蹦跳跳的小丫頭。
“哈哈哈,我怎麼會是取笑你?”湘一臉慈祥,擺出一副我懂的态度,“趕快去吧,藏舟也有些日子沒回來了,你們趕緊抓緊時間,竹堂的事有小放有大家,不用擔心。”
竹娘也沒有扭捏,簡單行了個禮便離開了。
待竹娘走後,湘揉了揉太陽穴,剛才的頭疼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新的煩惱。
她,怎麼還沒回來?
——————————————————————————————
宋轍正在窗邊獨酌,便在二樓的窗戶上看到了季席正快步趕來。
“宋兄!”轉眼季席便已站在了宋轍桌邊,行了個禮。
原來下午跟宋轍在屋外寒暄的便是他。
宋轍起身,一手便蓋住了季席的抱拳,“咱們别在意這點禮數,快坐,我已經叫人溫好了酒,還叫了三斤牛肉,慢慢吃喝!”
“今天我叫你辦的事兒你都辦了嗎?”宋轍一邊吃着,一邊問道。
“下午見到你的時候,看你的眼色我就去辦了。”一大白下肚,季席覺得整個身子都暖和過來了。“院裡這些藥都是随時備着的”,季席頭一側,低聲道“都打死兩房妾室了,咱們當管家的還能不随時備着這些藥?”
宋轍拍了拍季席的肩膀,兩個人又浮了一大白。宋世方喜歡打女人是院裡人人皆知的秘密,可他們做管家的即便是不忍心也是無能為力,隻能叫下人們多準備點藥,以備不時之需。原本宋轍跟這季席不過是點頭之交,兩人以前不認識,隻因都在宋家做事才認識起來。一個管宜香院的事,一個管宋家内院的事,互不相關。有一次宋轍看見季席偷偷給那些被折磨過的下人們剩飯剩菜,還給他們用藥,這才跟他熟絡了起來——否則即便他也想這麼做,他也怕一個不小心被人告密惹怒了宋世方。丢了差事事小,他着實是不想看見自己跟一匹狼四目相對。
在這一點上,他更佩服季席。季席本來就人高馬大,跟一般的管家身形不太一樣。熟絡了之後每次宋轍都打趣說季席才更适合來管宜香院,隻要他在門口一站,那些亂七八糟的客人就沒人敢瞎鬧。
“那個丫頭怎麼樣了?”宋轍問道。
“别提了,我見到她的時候已經沒氣了。”季席歎了口氣,夾了一大口牛肉。
“怎麼回事?我早上剛叫人喂過那匹狼啊!”宋轍吃了一驚,酒喝了一半便嗆了出來。
“跟狼沒關系,那狼吃的太飽,一直睡着。”
“那?”宋轍看着季席,隻說了一個字,自己便反應過來了。
的确是跟狼沒關系,這分明是一報還一報。這兩夫妻,一個愛打老婆,一個愛折磨下人。
真是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