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恢複正常，氣氛便有些尴尬，隻有未央的琴聲還如常。未央彈琴的地方就在伴鶴旁邊，剛才的這些小意外，未央不可能聽不到。雖然一切盡收未央眼底，可她的琴聲依舊是古樸幽雅，未曾被任何狀況打斷。

“以後隻要本王在，就叫這位姑娘來彈琴吧。”凝塵站在原地看了一眼未央，開口說道。依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臉，眼神卻有些複雜，讓人猜不透。

“諾。”湘還沒忘記剛才的一切，語氣異常疏離，跟之前熱情開朗的語氣完全不同。但凝塵這麼識人，湘在心裡還是給凝塵加了一分。

未央的琴技在樓裡算是排的上号的，湘早就公開誇贊過。可她這大道至簡的琴技可能隻有内行才能欣賞。平日裡本就沒什麼太好的機會讓她施展，再加上未央本身的性格淡雅如竹，并不屑跟其他頭牌争什麼風頭，在這樓裡并不能說得上有存在感。而湘每次誇獎未央的琴技，卻依舊不少人明裡暗裡的不服。

湘自然知道樓裡有人踩低捧高，可未央從未說過任何抱怨的話。不管别的勾欄瓦舍是什麼規矩，湘平日裡給樓裡姑娘們灌輸的規矩就是，公平競技。每個人靠自己的技藝和個人魅力征服别人，而不是靠打感情牌出來混日子。她可不想養什麼閑人。至于讓這些頭牌公平競技的場合，湘倒是早有這種想法。

隻不過這大事小情一樁接着一樁，湘也無暇思考這等費腦子的大事。

凝塵也聽出了湘的冷漠語氣，本就斜長的丹鳳眼眯了一下。本來他還等着湘的客套，沒想到湘隻說一個字，反倒讓他憋了一口氣。兩道白氣從他的鼻子裡飄了出來，讓湘心裡又暗爽了一下。

睚眦必報一向是湘的個性，隻要有能力，她從不會報隔夜愁！

伴鶴看着自家主子被人怠慢，心底裡也起了一股火。看着湘和九霄并沒有什麼話要說，伴鶴便提醒道：“王爺，咱們該回府了。”

凝塵又看了一眼未央，琴聲依舊未停，他籲了一口氣，便準備擡腳離開。

“王爺若是不急的話，不妨來樓裡吃吃點心，浮一大白？”九霄突然不緊不慢的說道。

凝塵聽到這句話便愣了一下，沒想到湘的反應更大。隻見湘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九霄，眉毛差點飛出印堂，動作誇張到甚至還歪了個頭。

九霄自然知道湘震驚個什麼，一是他基本從不插手錢莊外的事務，更不曾言語，隻有湘需要的時候他才會提供一些意見。二是，碰見這些貴客，他頂多打個招呼，從來不會主動招攬。三嘛，大概是因為湘是因為看見自己受委屈才這麼擺臉色，而他非但沒接受湘的好意，反倒是把好意送給了這位王爺。

但他相信湘絕對明白他的苦心，而不會因為他突然的舉動而胡思亂想。雖說湘是因為看見自己受委屈才擺臉色，可春意橫生眼下開張連一年都不到，斷然不能因為自己受委屈這等小事而樹敵，更何況這個敵人——還是離國唯一的王爺。

湘這個動作成功的讓凝塵忘了自己該有什麼反應，而九霄的出言邀約也的确讓凝塵吃驚了一下。這個九霄一看便也是氣度不凡，不知道為何屈居在這個地方當個勞什子賬房先生？

九霄見凝塵動作停滞，便繼續說道：“王爺剛從溫泉出來，直接回府怕是要受涼。不如吃喝一番，待身體暖和了再回去？最多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不會耽誤王爺太久功夫，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沒等凝塵回答，琴聲便漸弱，随即停止。凝塵的臉上竟露出了一絲遺憾的表情，看來他的确是愛聽這琴聲，雖然已到了樂曲結尾處，在他聽來也像是戛然而止。

“未央，快去大堂跟大家一起守歲吧，今晚辛苦你了。”湘小聲說道，她拉着未央起身，順便幫未央緊了緊披風。雖然凝塵還沒離開也并未出聲應答，可湘已經迫不及待地讓未央放工了。

湘的心裡其實是有一絲愧疚的，在這麼一個歡聚開心的場合還讓未央出來接客賺錢，她心裡的确是過意不去。

畢竟她是肯定不會因為這個臨時的活計而給未央加什麼柴水的！

“好，就去...大堂嘗嘗你們這兒的點心吧。”凝塵看着九霄，示意九霄帶路。

“王爺！咱們還是早點回府上吧！”伴鶴有些着急，這麼晚了，這春意橫生的大堂裡又都是粗魯人，萬一驚擾了王爺怎麼辦！天知道今天這個日子王爺為什麼要來這個鬼地方！萬一有刺客怎麼辦！

沒想到根本沒人關心伴鶴的焦急，九霄直直便領着王爺走了，湘也領着未央跟上。一瞬間隻剩下伴鶴一個人在冷風中略微打顫，氣得他大歎一口氣，拉上那四個精兵，急急忙忙地跑回了凝塵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