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裙女子倒了一杯熱茶,呷了一口。連日的旅途勞頓讓她有些心不在焉,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眼神有些迷離,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
許是這春意橫生當真是個賺足眼球的地方,昨日她二人隻是當街走一走,便聽到好幾個人都在談論它,今日便剛好前去探探路。可現下剛過未時,二人便選了店小二推薦的這家酒樓 - 雪垆閣。
聽說這雪垆閣是離國最知名的幾家酒樓之一,不僅分店遍及離國,甚至在其他國家也有他們的身影。而其老闆背景神秘,幾乎沒人知道他的真實情況,但是關于他的故事卻數不勝數,大多是商界佳話。雪垆閣之所以能做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是因為這家酒樓和其他酒樓大有不同。
就拿這對待春意橫生的态度來說,便能看出掌櫃的格局——與其他店家不同,雪垆閣幾乎是反其道而行之。由于春意橫生在離國商界也算是後起之秀,大街小巷談論它的人數不數勝。如此一來,一些酒樓和店家已經很明顯就能感覺到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若是客人在他們的酒樓裡談論起春意橫生,他們便會以聚衆喧鬧之由警告來客,幾個彪形大漢往大堂一站,幾乎沒什麼人再敢肆意提起這個名字了。可是明眼人都明白,你越是不讓大家談論春意橫生,就越是給他增加知名度。因此,在這些店家的影響下,春意橫生的知名度反倒比以前還大了。
反觀雪垆閣,如若有人在店裡談論起春意橫生,雪垆閣的小二們不僅不會制止,反倒會把自己及其他顧客的所見所聞傾囊相與,甚至還在春意橫生有相關活動的時候讓說書人來串場講段子,把氣氛炒的那叫一個熱鬧。春意橫生的生意是否因此而增加這沒人知道,但是雪垆閣的生意倒是蒸蒸日上,尤其在其他店家生意日漸下滑的時候,雪垆閣反倒是比從前還熱鬧百倍。
如今将近夕陽西下,雪垆閣依舊人聲鼎沸。大部分客人都聚集在大堂中央等着聽說書人講段子,周邊卻是稀稀疏疏。于是這二人便挑了個臨窗位子坐下,點了幾個出名的酒水小菜,準備吃個酒足飯飽明日好上路。沒想到剛剛落座,大堂裡這位說書人便開始了他的表演。想必是天生吃的就是這碗飯,即便人坐在大堂邊緣,也能聽個一清二楚。
青衫公子與墨裙女子對視一眼,便來了默契。他們并沒有說一句話,隻是靜靜的吃着東西,聽着聽書人的動靜,一絲尴尬也無。
隻聽那說書人突然提高音量說道:“說出來你們都不敢相信!昨夜,咱們離國的蘭陵王,可是帶着整個軍隊去了春意橫生!”
一時間,整個大堂都沸騰了起來。所有人都開始讨論了起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在論戰呢!
湘突然被壺身傳遞過來的灼熱感刺痛,一時間她竟不知道到底是為了這句話而痛,還是因為被灼傷而痛。
還沒等湘往下細想,那說書人又繼續道:“咱們離國是是什麼國家?是這片大陸上最鼎盛的國家!周邊國家進犯,我離國從未敗過!那蘭陵王又是什麼人!那可是要…!”
說書人朝大家使了幾個眼色,讓大家自己領會接下來的意思。看着好多人一陣點頭,湘心裡莫名煩躁了起來:她就是想聽接下來的話,好好探究一下這蘭陵王到底是個什麼人物,沒想到竟被這說書人吊在這兒了!
湘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手上的痛感減少了一些。剛才那兩個人的神色,實在是令她有些在意。她突然瞥了一下剛才那兩個人,那墨裙女子有些心不在焉的望着茶杯,那青衫男子好似在聚精會神的想些什麼。
湘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直覺:竟然有人也像她一般對春意橫生——如此感興趣。獵人的本能讓她有些警覺。
你們怕是根本就無法想象!”那說書人繼續說着春意橫生的話題,而台下看客叽叽喳喳炸成一鍋粥,似乎都在責備這個說書人如此吊着别人胃口實在是太過誇張。反倒是雪垆閣的小二們貼心的告知大家這位說書人的風格,讓整個場子不要太過于尴尬。吵鬧片刻,整個大堂便回歸平靜,大家都在屏息凝神,看看這說書人的嘴裡到底能蹦出什麼詞兒來。
青衫公子也擡了擡眉,看來也是無法容忍好奇心作祟,嘴上雖然沒閑着,但是整個人已經幹脆側着坐過來了。
說書人環顧了四周,吊起了十足的胃口後,便走下舞台,深入觀衆内部,繼續講了起來。“推開這個房間的窗戶,你能看見的,便不再是黑漆漆的夜了。”
“到底是什麼?”一些喜愛發問的客人不約而同的叫了出來。
離國實行宵禁制度已有多年,雖說是為了治理方便,也讓凰城老百姓的日子過得更加無聊起來了。畢竟凰城不同于鄉下,有錢富商多的是,再讓他們過普通農民那樣一畝三分地的日子,他們也無法接受。大部分的富商為了夜間消遣,一般都會請伶人或者是街頭賣藝者到自己的府上長住,要麼就是去一些聲色場所玩個通宵達旦。
“是星辰,是氤氲,是雪花,是月色,是這些的結合!”說書人得意洋洋的說出謎底,望着觀衆們臉上的詫異和不解,自己也陶醉了起來。
雖說他是城中最好的說書人,平日裡卻并沒有多少人真正看得起他,在他上台表演的時候,似乎每個觀衆都對他着迷,對他口中的故事和場景着迷,甚至把他捧上天。隻可惜謎底總有揭曉的那一刻,一旦這一刻到來,他就像是一瞬即逝的煙花,隻能抓住最輝煌的那一刻,然後墜落,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