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禦醫輕歎了口氣,便拿出一套物什,一一擺好,随即給紫凰把起脈來。他皺了皺眉頭,這脈象一連幾日都是四平八穩...可不知道為什麼前幾天卻一直不醒。
“看樣子是沒有什麼大礙了,老夫已叫人開了些補氣養血的方子,每日按時服下即可。”宋禦醫一邊收拾着自己的物什,一邊耐心地說道。那床榻上的女子跟湘一樣,一身男裝,即便是受了重傷,也能看出來一身的英氣。他雖然看不得這些,卻對自己的操守跟王爺交代下來的任務絲毫不敢馬虎。
“多謝宋禦醫。”湘已然恢複了冷靜,仿佛跟剛才淚流滿面的似乎不是同一個人,浮弦和豔骨也随着她一起給宋禦醫行了個禮。
湘還打算問一問宋禦醫關于紫凰身體的問題,隻見她剛往床榻方向踏了一步,就被一個小厮的聲音打斷:“樓主,王爺駕到,請樓主前往墨染紅塵榭與九爺一同作陪。”
湘臉上的表情突然又變得有些僵硬,隻得停住了腳步,道:“好,這就去。”扭頭看了看正在收拾的宋禦醫,眼睛滴溜溜翻了兩下,便繼續道:“不如宋禦醫跟在下一起去吧,既然病人醒了,想必宋禦醫也需要給王爺一個交代。”
表面上湘依舊是沒什麼過分的表情,可她心裡早已把那什麼王爺罵了千百遍:自己看表演還不夠,偏要拉着一群人作陪?他當别人的時間都是白給的?
話音未落,宋禦醫便已出口答應。這一刻,他突然有些感激湘,嘴角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可宋禦醫知道,如若不是湘,他今晚也見不到王爺,根本無從複命——更談不上如何解開心裡的疑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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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踏進墨染紅塵榭,湘便本能地感覺有什麼不對勁。裡面掌聲雷動,叫好聲不絕于耳。這場景,前段時間生意最好的時候才能見得到,可今天怎麼回事?
且不說之前遭遇了遇刺事件後整個春意橫生的生意早不可同日而語,今日這位王爺來聽鼓子詞,難道沒有清場?萬一又有刺客混入其中怎麼辦?
“樓主,您來了。”出來迎接湘等人的正是墨染紅塵榭的管事,扶墨。
“扶墨,怎麼是你?”湘疑問道。她早已跟所有管事交代過,不管是什麼情況,必須有一個主事的人坐鎮。如果自己有事,那也得找人代替。這次畢竟是王爺駕到,扶墨身為管事若不陪伴左右,出事了怎麼辦?
“樓主,長話短說,其他的等會兒我再解釋給你聽。王爺帶着思柔來樓裡聽鼓子詞,可他…”扶墨有些語塞,竟不知該如何形容。
“怎麼了?”湘已經猜到了這是又有幺蛾子了,她知道,扶墨這是怕别人交代得不明不白,提前過來給自己解釋一下狀況,好讓自己多點時間思考。
“王爺把望碧凝痕的客人們都叫過來,說今天他請客,讓大家盡興。然後讓樓裡會說鼓子詞的姑娘一個接着一個的上台表演,讓樓裡所有的小厮姑娘們歇息,但卻…卻讓思柔一個人在大堂端茶倒水,招呼客人…”扶墨盡量長話短說,說話間她們便已走到了墨染紅塵榭的大堂。
台上是一位湘也叫不出名字的姑娘在表演着,台下最中央坐着的便是王爺,伴鶴陪伴左右,兩邊的便是九霄與未央。
而思柔,正在給客人們上茶。
湘的眉頭不禁皺了一皺,她一眼便看到九霄跟王爺中間空着一個座位,估計是留給自己的。看到這幅場景,她隻得硬着頭皮,給王爺行了個叉手禮,道:“湘來晚了,還請王爺恕罪。”
凝塵的心情似乎不是一般的好,淡淡的聲音裡透露着一絲歡快,嘴角也揚了起來,道:“坐吧,無須多禮。來人,給宋禦醫賜座。”
似乎還有些...和善。
九霄有些疑惑,這是他今天從王爺嘴裡聽到的第一句話。他跟湘互相換了個眼神,便自覺地把自己的位子讓給了宋禦醫,選擇了更遠的一個座位。
湘剛安定坐下,便聽到凝塵問道:“本王的恩人如何了?你們都過來了,誰照顧她?”凝塵的聲音依舊,可語氣卻有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湘還未出聲,便聽到撲通一聲——宋禦醫早已跪下,道:“王爺息怒。病人已經醒了,老臣已經安排好一切,正好得到王爺的口谕,湘樓主便好心叫老臣前來複命。”
見此場景,湘有些觸動,本能讓她的膝蓋感受到了一股彎下去的力量,可她的身體卻并不習慣這股本能。湘的身體僵硬了一瞬,最終她還是起身,隻行了個禮,道:“宋禦醫說的沒錯。在下的妹妹已經醒了,多虧了宋禦醫安頓好一切,現在一切安好,隻待日後慢慢調理即可。”
關于紫凰這件事,湘打心眼兒裡感謝宋禦醫,因此也特意在凝塵面前說足了好話。
“那就好,那過兩天本王再來看望她。聽說你們接下來想舉辦一個花魁大賽?”凝塵一邊看着台上人的表演,一邊與湘閑聊着。
湘一時間有些摸不透凝塵的規律,哪有人說話這麼跳脫的?她隻得一闆一眼畢恭畢敬地說道:“确有其事。可…現在遇到了一些困難,還說不準最後到底是辦還是不辦,在下不敢欺瞞王爺。”
“哦?什麼困難?說來聽聽。”凝塵突然對着台上的姑娘拍了拍手,然而湘根本無暇分心聽台上的表演,隻得随意附和了一下。
“…您這是取笑我們了”,湘臉上賠着笑,可心裡卻一陣惱火——你還不知道什麼困難?你在這遇刺之後,你看看這生意慘淡成什麼樣了!
清了清嗓子,湘便繼續道:“自從王爺您遇刺後,近日來,樓裡的生意的确是有些不如從前。湘已加派了人手,隻希望恩客們能再給我們一次機會,下次定不會再有什麼刺客出現。”
凝塵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并沒有繼續說下去。突然間,他遞給伴鶴一個眼色,伴鶴突然招了招手,思柔便扭着身子走到了他們面前,嬌嗔道:“王爺,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懲罰奴家…”
湘好不容易才得空喝的一口茶,全都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