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又燒沒了,還是在夜半三更的時候。
易雪清裹着薄被,外面勁風刮着窗紙。屋内寒冷異常,她不禁打了個哆嗦。試着提起内力運功驅寒......算了,還是去柴房抱炭火吧。白天在寒崖上蹿下跳太費精力了。
推開房門,墨黑的天空下,飛雪似寒劍一般往臉上割,刮得生疼。易雪清心想,華山的弟子終歸還是厲害的,能在這寒颠之上生活數年。
勁風似刀雪似劍,明明小院到柴房距離也不算遠。在這風雪夜裡卻意外行的有些艱難。
易雪清尋了炭火,正欲往回走。但她那素來靈敏的聽覺聽到了隔壁院落兵刃破空的聲音,那麼晚了,還有人沒睡嗎?心下好奇,放下炭火,足下借了力,翻上院牆一探究竟。
月光如水,飛雪似舞。
一白衣人在院内舞着劍,劍光寒徹映照着白衣人同樣冰冷的面龐。
晨雲落?
易雪清來了興緻,尋了個寬沿,斜身抱着單腿饒有興緻的觀賞着活的舞劍圖。
晨雲落周身銀輝,劍上覆了些許霜雪。長劍氣貫長虹間,在空中潄漱落下,又在風中被悉數劃開。劍氣在他周身遊走,帶起衣袂翩跹,姿态卓絕。
易雪清盯着他的劍式,翩若驚鴻,婉若遊龍,劍法輕盈如山間清風,這就是華山劍法嗎?雖然在中原時她也看過歌吟使相似的劍法,可比起這套着實相差甚遠。如果當初在長風山莊的人是他,南靈那個師弟應該是打不過他的。
她突然想起白雲間了,他年輕時應該也是如此吧。浩氣出江湖,一劍動四方。也不知白前輩現在是否已經離開中原,從懷裡掏出那本貼身的《白玉功》。
翻開一頁
丹田似海,化氣為盈。
清風轉力,故虛勝實。
......
拿到此書,也有好些日子了。可她究竟隻參透了皮毛,她行的浮洲武學。浮洲的武學秘籍,弟子常習的便是《湛露決》《行露決》島内兩大武功秘籍。她十八歲皆有所大成。可無論是以力制力的《湛露決》還是絕地爆發的《行露決》,都與這《白雲内經》的溫潤輕盈之意無關。
她周身武學,唯一與輕盈沾邊的唯她那把長刀了。
本事自身行路招式過于厚烈,習起這内經當真是格外艱難。
清風轉力,故虛勝實。
清風......
易雪清看向院裡舞劍的男子,劍行輕盈。若是結合華山劍法輕盈之式,改善自己刀法過于厚重的劣勢,自己習起這内經是否會更有些許領悟呢。
在找到秘籍之前,先觀摩一下活人吧。
一劍舞畢,晨雲落已行完一整套的劍招。
易雪清也記下了他行雲流水間的劍招走向,華山武學,當真精妙。
晨雲落長劍反手負于身後,目光深遠,落在了前方的梅花上。
淡淡開口:“看完了嗎?該下來了。”
原來他早就發現她了。
她慌得一下捂住自己的臉,透過寒梅疏影暗暗探過去,那麼遠,天色又暗,這個位置應該是看不到臉的。定了心,還沒等男子做出什麼表情,易雪清直接跳下牆,一路狂奔,像逃似的跑了。
女子的輕功确實不錯,除了偶爾滑了那麼一下。皓月當空,夜間奔逃中女子的紅衣的紅衣在飛雪的映照下顯得尤其亮眼。
華山好像還沒有穿紅衣的女子,晨雲落心想,随即他笑了一聲,也沒去追,又轉回去舞起了劍。
若單憑幾個劍招能學出什麼本事來,算她是天縱奇才!
五更天時,易雪清盤坐在床上。
氣行入丹田,擴為靜海魄。
玄機在于頂,清風化入門。
易雪清越練越覺得,這華山劍法或許真的可以從中悟出一二,本想提刀如晨雲落那樣先舞一番再說,可還沒摸到刀把。門口不合時宜的敲門聲又響起了。
心裡悚然一驚,本以為是晨雲落追來了,卻聽到少年一聲喊叫:“雪清,該去摘雪蓮了!”
那個混蛋......
馬上就要過年了,她都懷疑華山是不是就指望着這些雪蓮買年貨,采得那叫一個起勁,經過幾日的采摘,硬生生把她的技術也給練出來了。盯着挂在腰間的小筐,擡頭看了一眼寒崖上的雪蓮,已近一半,剩下的那一半是給那些南疆人留的。與南靈來華山也有好幾日了,而那些說着與醫谷争奪雪蓮争得兇的南疆人,至今連個影子都沒有看見。到底還是南靈多慮了,那麼急吼吼的趕路。
今日華山難得的天晴了一下,寒崖上的冰都有所融化。喬靈薇正好全部收了燒成熱水,易雪清看着底下蹲着的身影。沒事還是要和師妹多聊聊天,溝通一下。
“師妹,給我一碗熱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