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雪清點了點頭:“出過,他也壞過規矩,對師尊說是回去看望親人。師尊想借他推動浮洲解禁,便允了。”
“你還記得大概是什麼時候嗎?”
不知道他問這個幹嘛,易雪清想了想:“應該是,五月左右吧。”
聞言,晨雲落身形狠狠一晃,一柄長劍直抵上甲闆。“一定要找到他!他不能死,他不能就這樣死了。”
男人扭頭之時,易雪清蓦然愣住,她從未看到過他這樣的神情,仇恨,憤怒,和害怕......
暴雨過去,天色湛亮。易雪清他們回到島上已經三天,出海的弟子也搜尋了三天三夜,始終未見得沈思風的屍體。島内紛紛議論,或許早已葬身魚腹了。
“回島主,我們并未搜尋到沈思風,但看見了海面上已經破裂的木船,這幾日海上狂風暴雨,他又身受重傷,許是已經葬身海底。”月兮聽着殿下弟子的彙報,輕點了點頭,餘光微掃,座下曾經的十二長老位,已是空空如也。
“罷了,如今島上事情平息,要做的事還有很多,把弟子都召回來吧。”
“是。”
海邊,易雪清抱腿坐在一堆灘石之中。眺望着一望無際的大海,眉頭緊蹙。她的直覺告訴她,那個老匹夫絕不會就這樣死掉。
遠處叮叮當當的聲音傳來,是葛生殿的弟子在修繕大殿。島上混亂加之暴風雨摧毀了島上一些設施,如今風波平息。島内秩序也恢複了過來,弟子們在南靈治療之下,基本上恢複了正常,不過毒素深根十年,餘毒難清,她隻能多留數日,将清毒方法交給姚慕奇,試着花個十來年解解,不過至少,從今以後,浮洲的孩子再也不會受心魔困擾。
而靈薇所幸當時回來及時,堪堪保住了一條小命。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唯獨她心裡面壓了一塊大石頭。
“你在想什麼?”南靈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旁。
“靈兒。”易雪清一愣,道:“我在想,沈思風或許沒有死。”
南靈撿起一塊貝殼,一個飛漂往海面上打去,道:“他即使沒有死又如何?你們浮洲他肯定是不敢回來了,而且浮洲的安危你倒也不用擔心,你們師尊也不是吃素的。到江南以後我立馬回醫谷通報掌門,他隻要敢在江南冒頭,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是啊。”不知何時晨雲落也出現在了後面,“我也不會放過他的,這老匹夫竟然也暗中給我下了毒,幸好南靈及時發現,否則我也得跟你們一樣先發狂,再跳海。”這幾日,每每出海他也要跟着去,一次兩次,姚慕齊元辭冰一開始見他吐的兇,直讓他回去。誰料這人直接用内力壓死了自己的暈船症,再難受也不顯露半分。
都以為他是因為被沈思風下毒,心裡怒恨所緻。
看着他那略為發青的臉色,易雪清心虛的側過頭,嗯了一聲道:“此次真是多謝你們了,若不是你們相助,風波也不可能那麼快平息。”
“你我之間,不必道謝。”
姚慕齊易雪清親自率人在海上又搜尋了一日,依舊沒有沈思風的影子。島上的人也自然當他死了,奸人已除,風波平息。浮洲島一時又欣悅起來,準備重新舉辦祭典。
喬靈薇傷好了以後,沒兩天的恢複了過來,不過人倒是性情大變,不怎麼像以前那般歡脫,也不再懶散,每日勤奮習武,比當初的易雪清還要瘋。
天氣晴朗,海鳥高飛又猛然俯沖叼走了葛生殿的供奉糕點,知鶴怒氣沖沖的去趕鳥。又小心翼翼的指揮着葛生殿弟子搭着祭台,她擡頭看了看天,會心一笑。這幾日,是不會在下雨了。
夜色降臨,浮洲島上卻是一片燈火通明。
晨雲落在人群中穿梭,看着這海外孤島的燈火。時不時有幾個帶着面具的弟子從他身旁掠過,沈思風跳海之後,這裡的島主心裡石頭落地,就抓着自己講述自己當年出海的事沒完。
闖蕩江湖誤以為華山一隊人是人販子,下了迷藥結果不小心自己喝了,把前輩們運送的貨物撞入了河裡。隻能跟着打工償還,結果一路上中毒,受傷,惹事打架師叔師伯們錢沒賺回來,又搭進去不少,一路從江南跟着上華山。還拖着華山弟子們跟南疆過來的高手比試差點沒把半個山頭掀了。
倒是真是有趣的經曆,可惜,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晨雲落?”一個戴着鬼怪面具的女子拍了拍她肩膀。
晨雲落一愣轉頭,女子摘下面具,是南靈。
這面具比他在華山那個還恐怖!沒曾想,南靈直接扔給了他一個:“諾,雪清做的,我們兩個一人一個。”晨雲落低頭看着手裡的面具,好醜......
但還是帶了上去,邊帶邊問:“那易雪清呢?好像一下午沒看見她人了。”
南靈指了指一顆樹下,晨雲落順眼望去。女子一襲玄衣紅衫,抱着長刀,靠在樹下,黑夜紅火,一時還沒看見,正想過去叫人,卻突聽鼓點聲響。
玄月當空,祭台之上,先前耍着火把的弟子逐漸退場,一火紅裙衫女子從空中飄然落下。紅綢舞動,青絲墨染,蓮步輕移,衣決飄飛。一出翻雲覆雨手婉轉流連間在台上旋起了一圈又一圈。
南靈定睛瞧了瞧:“那不是易雪清的師姐嗎?武功挺高,武也跳得挺好,若是能去中原,何愁不名動江湖啊。”
“每年的祭典,浮洲都會選一個能歌善舞的弟子出來一舞以祭上天,告慰生靈,祈求安康。往年一般就是知鶴或者元師姐跳,今年應該是輪到元師姐了。”一旁的已經恢複過來漱玉詞走了過來,欣賞着舞蹈說道。
“一舞祭蒼天......”
南靈打趣道:“那一會她跳完是不是要綁一個人上去,點火燒了?”
漱玉詞:......
“可以綁你。”
隻聞琴聲漸急,台上女子的身姿亦是越舞越快,裙裾翩跹泛起了紅色波濤。
晨雲落站在台下,周圍似乎靜了下來,漱玉詞和南靈還在說些什麼,鼓聲大作,他不大聽不見。看着祭台上翩然的蝴蝶,不知不覺目光悄然移到了那顆樹下,流光飛舞,台上的紅衣掃過火光,火光四濺,如同一隻隻火紅的蝴蝶,在夜色中翩飛,照亮去往樹下的路。
一曲終了,台上轉動的女子也随之停下。一切如幻影覆滅,他這才回過了神來,一個晃神,樹下的身影已經不知去往哪裡。元辭冰此時已經跳下了祭台,幾個師弟師妹立刻圍了上去,她卻左顧右盼,似乎在尋找什麼。
“怎麼樣?我師姐跳得好看嗎?”
冷不丁的聲音在後面響起,激得南靈起了雞皮疙瘩,沒好氣的回頭看了眼暗處的人,逗她道:“你希望我說好看嗎?”
易雪清抿了唇,察覺到她細微神情,南靈笑道:“如果我說一般呢。”
火影透過樹枝照在易雪清的臉上,今日浮洲祭天,島上女子們都在臉頰上點綴了朱花,在光影中顯得更加詭谲多彩,卻也讓這個面上歡脫的朋友身上染上了一抹妖異。
“這樣啊,沒事,接下來的綁人祭祀才是重頭戲,正好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