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望着台上兩人的一招一式,整整兩炷香的時間,晨雲落與元辭冰都打得難解難分,不分勝負。
哪像自己,清風十三式都沒扛過去一輪。
她一直以為是自己學藝不精,資質欠缺才會在這浮洲島上十幾年幹不過元辭冰,如今看來,呵!
兩炷香盡,雙方齊齊收了手,這已經是點到為止的極限了,再打下去,必定見紅不可。
“受教了,晨兄。”
“是我受教了。”晨雲落收了劍,略帶欣賞看着對面女子,如果易雪清已經算天賦異禀,那麼元辭冰更是百年難遇的奇才,這樣的一個人如果去中原大陸,定會大放異彩。
想想之前易雪清說得這位師姐,若真是真的,以那丫頭的性子,估計十幾年确實難過。不過,他打量起元辭冰,就算那丫頭說得不是真的,估計也難過。
人群中,一道紅影轉身離去,晨雲落瞥見匆匆朝元辭冰拱了一禮:“元姑娘,以後出海,定要來華山,我備好薄酒,以禮相待。”說罷,縱身跳下台尋着那個影子而去。
元辭冰抱着太刀,立在台上,若有所思地瞧着遠處的人影。
“破武功,爛武功,破爛武功!”晨雲落剛跟到她的住所,就聽裡面罵罵咧咧一片,走到門口一看,人正在裡面發瘋撕書,定睛一看不就是他們華山的秘籍嗎?
“我就知道你拓印了華山秘籍,易雪清你也是有點本事,幾個日夜就全部拓印完了,眼睛沒瞎啊。”出乎意料地,他沒半分憤怒,反而撿起殘片平靜的拼了拼。
很多年沒看了,都快忘了上面内容了。
“拓印了又怎麼樣?”被剛剛刺激了一下,這丫頭是完全暴露了本性,把撕裂的秘籍全甩給他,“大不了還給你,你們華山秘籍根本沒什麼用,怪不得被人上門屠屠。”
“你再說一遍。”男人眸色驟寒。
易雪清住了嘴,偏向頭往一邊去,見她有自知之明,晨雲落沒再計較,往她身邊一坐,直接掏出原版的秘籍:“我并不在意你偷不偷秘籍,先說華山不是靠幾本秘籍守住山門的,就我前輩們那種見人就交,見人就切磋共習的性子,華山秘籍不知道早流多少出去了。再者,華山秘籍晦澀難練,得是常年生長在寒山的體質,才有練的根骨,你若是能練成,我倒是真有興趣看看。”
這逗貓一樣的表情,讓易雪清深感不爽,這人這麼幹脆大方,有守山的覺悟嗎?她“精心打造”的船都為他準備好了,他說他沒興趣?
她撇嘴道:“那你還追殺我幹嘛?”
“我那次不是為了找你,看見你是順道的。”晨雲落随意将秘籍翻了兩頁,擺在她膝上,易雪清嫌棄的撇過去,眼睛又很誠實的盯上去。
“那你為了什麼?難道是長風山莊?”
晨雲落一驚:“你怎麼知道?”
“南靈告訴我,長風山莊十年前的事,華山背負了十年江湖罵名,你守了十年的山門。這世間若還有什麼讓你冒險下山的事,估計隻有長風山莊了,那麼那天你是要去找誰?”
“你既然知道長風山莊一事,自然也知道當初有一個武當的人活了下來吧。”
“是有,可他後面不是瘋了跳崖死了嗎?”
“他沒有死。”晨雲落搖頭道:“武當并沒有找到他的屍骨,對外雖說被野狼啃噬屍骨無存。但去年我認識的算命先生,遊曆到江南,看見了一個與他極其相似之人。那個算命先生與他有過幾面之緣,應該不會認錯,我原本隻是本着試一試的想法,去尋他,誰料不過打聽了一次就一些暗地裡的鬼盯上了。
看來,這些年那些龌龊的目光從來未從華山的身上移開。我不确定他是否還活着,但是我确定那些暗地的鬼定有什麼踩着他們的痛腳,讓他們不得不伸着爪子往上爬。我這幾日随你們出海尋沈思風,是感覺他的攝夢術當年慘案有關,或許另有隐情,現在......”晨雲落站起身來逆着光線,清疏略顯低沉的嗓音掩不住恨意:“他不止是你們的敵人了。”
易雪清在忽明忽暗的光中看向男人模糊的輪廓。抿的像一條線般的薄唇像遠處的海線一般寂寂無聲,武當弟子說是齊之維挑起的事端,華山武當相互厮殺,場景慘烈,她想,華山和武當皆是懂禮懂人情世故的名門,再大的矛盾也不至于相互殘殺至此,有沒有一種可能,攝夢術當年也用在了長風山莊?
而其中死去的齊之維應該就是晨雲落的師傅了,視為父親的師傅一朝身死,名聲盡毀。視為驕傲的門派,一朝門破,萬人踐踏。
他這十年,抱着一柄長劍在寒風裡熬過得,究竟是怎樣凄涼悲苦的十年......
好像有點造孽。
她站起身來,默默收起秘籍,伸展了下雙臂:“既然你這麼大方,不收不好意思,這樣吧,等抓到沈思風,我定為你先剮他一道,幫你把長風山莊的事問出來,我再結果他。行了,船都準備了好了,今天早點睡,明天出發。”說着,她還不忘補充道:“浮洲最好的船,放心,穩得很。”
話剛說完,她就拿着秘籍興沖沖地跑出去,又練了起來,至于什麼寒山體質,她是半點沒在意,這個人,估計是走火入魔都不怕的類型。
怎麼看都像禍害江湖的好苗子。
風微涼,入軒窗。晨雲落坐在塌上,閉上眼睛,靜聽風聲。
翌日清晨,易雪清拉了拉船帆,觀測了一番風向。東南順風,最是适合出海。其他弟子估計要過幾天才會陸陸續續出島,這寬闊的海面上隻有她一艘船還稍顯孤單。
此時南靈趴在船沿上,有些憂愁的看着浮洲島哀歎道:“其實我還有點舍不得這個仙島,琪花瑤草,璇霄丹阙,着實讓人流連忘返。還有那麼多草藥,可惜,你那個姚師兄,攔得太狠了些,都沒裝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