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風沒有看他,緩緩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南教,倒是許久沒見了。
“廢物!”茶杯被狠狠砸在地上,頓時四分五裂。卻絲毫抵消不了穆楚辭的怒氣:“此次行動不僅僅失敗,還損失了那麼多人!蘭落,你幹的好啊。你讓我如何向父親交代?連一個安親王都拿不下,你還有什麼本事去拿回南疆呢?”
蘭落受着罵,低垂的眼眸盡是不甘,漸漸地掌心都掐出了血。
“行了,事情已經不可挽回。如今乙川宋柒也被抓了,那個宋柒沒什麼用,但是乙川還得留,到底我身邊派出去的人,聯系聯系順天府的内應,想個法子把人救出來,随後我安排你們出城,繼續煉你的蠱去。”
穆楚辭見到這個女人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平日是氣勢淩人自傲的很,讓她做點大事卻垮的一塌糊塗。若不是這顆棋子還有些用處,她也用不着出金陵了。
“是。”
“少主,沈先生來了。”門口侍從恭敬禀報道。
穆楚辭見到白發老者,微微緩和了一下神情,颌首道:“聽你先下去吧。”又沖沈思風擺了手勢道:“沈先生請。”
穆楚辭親自為沈思風斟了一杯茶。“早聞沈先生大名,家父更是時時提起,今日可算得以一見。”
沈思風素來懶得與人客套,直言道:“很多年前我便與你父親認識,他欲邀我入南教,不過我當時一心隻想去海外,便婉拒了。如今我回來了,自是應當再聚一聚,他人呢?”
穆楚辭道:“在夔州,沈先生可在此......”
“去夔州。”
易雪清回來的時候,宋鶴山的馬車在路口,而蘇雲溪正向喬靈薇辭行,她正欲帶着宋鶴山回醫谷。“如今事情已了,我也得回去了。靈薇,易姐姐,這次多謝了你們。”
“不必謝,回了醫谷代我向你師姐問好。”
蘇雲溪點了點頭,又握住了靈薇的手:“靈薇,即使我記不起來以前的事了,但你繡的這個小包,它會一直陪着我,遲早有一天,我會想起蘇州,想起父母,想起你的。”
喬靈薇默然,至少她的東西一直陪着她,這便夠了。
蘇雲溪微微掀動簾子,望着送别她的喬靈薇。腦海裡響起南靈習引夢術的話語:引夢之術,可喚記憶,可安心神,可撫傷痛。
或許,她可以試試呢。
院内,北落擦拭着長劍,輕輕撫過長劍,鋒利如新。阿曜的傷好了幾分,見那道士在院中獨坐,又想與他過過招,那夜雖然輸了讓他震傷了筋脈,但着實打的痛快。
“道士,你叫什麼?”
少年仍然擦拭着劍,頭也不擡道:“北落。”
“北落,我跟你說,上次是我大意了,等我好透了,咱倆再打一場!”
少年仍然沒有擡頭:“随意。”
嘶~
阿曜見他這個死樣子,不爽到了極點,不過還沒等他發作,婆娑就從後面重重敲了他一下:“沒個正形。”
見易雪清她們來了,阿曜最後瞅了一眼北落,足尖輕點消失在視線之内。
梧桐葉落,院内隻剩下了三人。
北落望了望天,問道:“他們都走了,你們打算去哪裡?”
“不知道,我打算四處走走,本來想去醫谷尋個朋友,但聽說她最近很忙,還想去華山找個朋友,可是太冷,一時半會,還真不知道去哪了。”反正沈思風也沒個消息,還是在外面繼續遊蕩一陣吧。
北落收好劍,認真的想了一會道:“最近武當要廣邀英雄群豪談經論道,是一年中難得的武林盛會,不知你們是否有興趣?”
“很多人嗎?”
“很多人。”
“那我們有興趣。”
......
青山疊巒,道阻且長。也不知是否是前幾天下了大雨的緣故,山崖上時不時有石子滾落,馬匹也隻能慢行。
但喬靈薇年紀小,性子歡,不覺得這些石子防事。鬥笠一戴,“嘚駕”便甩二人遠去。北落本想攔她,但尚未出聲,那人早已絕塵而去。無奈歎了口氣,轉頭看向騎在馬上晃晃悠悠的易雪清,她倒是不緊不慢一臉惬意的欣賞着沿途風景,對她跑的飛快的師妹也不見一絲急色。他有些好奇打量起身邊的女子。
一襲青衣素絹裙,長發微動,利落的發髻上插着斜斜插着根銀簪。本是一副清秀隽美之象,可北落總覺得下一秒這個女子會拿這根銀簪抹了人脖子。
注意到少年的眼神,易雪清打趣問道;“你看我幹嘛?”
“你們海外之地的人,都那麼狠嗎?”想起來夜空下她長刀揮斬,殺伐果斷的樣子,這山下的女俠皆是這般模樣嗎?
聞言,易雪清噗嗤一聲笑了:“你以為海外之地是什麼蓬萊仙境,世外桃源嗎?”
北落微微一怔:“不是嗎?書上都是這樣說的。”
“論風景确實是,但是呀,那可不是什麼安生之地。我八歲上島,九歲就拿起了刀。十歲時倭寇入侵,當時教我武藝的師傅帶着炸藥與他們同歸于盡。十三歲時,海盜橫行全島弟子戰了七天七夜死了近一半的精英才将其蕩平,十五歲時不知道哪裡來的流寇闖進了島,我一時不察被頂住了脖子。還是我師姐果斷,一隻長箭射入我的肩膀貫穿那人的心髒,才把我救了下來。”
看着少年略微吃驚的表情,她緩緩又道:“浮洲島是個寶地,倭寇,海盜,還有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冒險家都想據為己有。我們守護家園,若不狠些,早沉海底喂魚了。”
北落有些了然,書裡什麼仙島避世都是騙人的。海外的不是仙女,都是拿刀子殺人的好手。
喬靈薇到了武當山門,擡頭望去,紫氣氤氲,天柱曉晴。高聳入雲的金頂在雲霧缭繞顯得格外的氣勢恢宏。
這,便就是武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