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千家小姐武藝超群,鐘離毓秀,如此得見,着實不同凡響。”
“于叔叔謬贊。”千漫雪微微擡眸,眼前這人是父親習武時的師弟,交情頗深,但就一點,沒事就喜歡拉着人切磋。
“什麼謬贊,世侄女,我瞧着行。來,聽說你掌法厲害,先陪師叔過兩掌。”
千漫雪:......
該死,想什麼來什麼,早知道就應該讓易雪清繼續假扮自己,先混過這關啊。
千漫雪擡了擡掌,正猶猶豫豫的想着找點什麼理由逃跑,卻忽然見一灰衣削瘦身影擋在了自己身前:“古伯伯?”
古河帶着笑意掃了她一眼,又轉身化下于師叔一掌,笑道:“于賢弟,家主壽宴,你跟漫雪在這大門前打來打去,多失體統?不知道,還以為你跟家主起了什麼間隙呢。”
“喲,可不敢胡說。”于師叔經這麼一提醒連忙提了提手中的酒,讪笑道:“我跟我師兄幾十年的感情,哪裡有什麼間隙,我啊,今個兒是來找他好好喝一杯的!诶,我師兄呢?”
古河指了指方向:“家主等你多時了。”
“哈哈。”古河提着酒大笑着朝千祯的方向闊步走去,還不忘回頭朝千漫雪揮揮手道:“世侄女,現在人多,等靜了,好好陪師叔練練!”
千漫雪:......
老天爺啊,讓他今晚醉死在那兒吧。
人進的差不多了,千漫雪扭頭看了看四周,本想拖着易雪清一起入席,沾沾福氣的。誰料派人找了一天也沒有人影,這人來去如風的,也不知道又跑哪條巷子裡喝酒去了。
地處中原的夔州,冬日的天色總是充滿陰霾,從易雪清來的這段時日,就沒一天好過。她躺在酒樓的圍欄之上,瞧着天色還未完全暗下,那厚厚的灰色積雲,就已經随時一副快要垮塌下來的感覺,陰冷沉悶的讓易雪清越發心煩意亂。
她又想起了浮洲,碧藍如洗的天,永遠溫熱的風。那裡,從來就不會有這樣的寒冷,甚至連一場雪也不會下。
幽幽灌下一口酒,不免又開始輕歎,當初嘴上說得絕情,可出來見了各式風景什物,反而更想那個島了。若是此時回了浮洲,不知道那些同門會怎樣看待自己,她緊攥酒壺,心道:我已經殺了沈思風,師姐,你可得守信,我可不願拖你一起下地獄。
沈思風......
“你們都将死的很慘!”老者猙獰的臉龐忽然似幻覺般浮現在眼前,易雪清悚然一驚,徑直坐起。
穿蕩高樓的風在這寒日裡凄厲的嘶吼,像極了沈思風死時的瘋狂。
仔細回想墜落時往上看見沈思風的表情,臨将死時,他的嘴角似乎還帶着一抹嘲弄得笑意,沒錯,是嘲弄。
難道說......
突然,拐角處傳來了一點微末的聲音,易雪清一驚厲聲道:“什麼人,出來。”
“姑娘。”暗處娉婷走出一個少女,對着她屈了屈身子,糯糯的模樣,易雪清擡頭一看,是千漫雪那個叫池魚的侍女。
想起來,之前唱歌的也是她。這少女跟靈薇一般大,長的也有兩分相似,想到自己的小師妹,易雪清聲調都不由得柔了下來:“你來這裡做什麼?”
池魚道:“小姐讓我來尋你,今日是老爺的六十大壽,小姐讓您務必去沾沾福氣。”
六十大壽,倒是忘了。
易雪清扔下酒壺,上前一把攥住池魚的胳膊拉起,笑道:“走吧,去你家老爺子宴席上蹭蹭飯。”
胳膊上的溫度暖而熱,池魚怔了怔,江湖世家到底還是要守些規矩,她一個奴婢還從來還這樣讓人拉過,她動了動想要抽出,抽不出,索性便讓她拉着了。
易雪清随池魚到千家時天已黑透,倒是不見千漫雪,一旁池魚解釋道:“今日壽宴事務繁忙,小姐抽不開身,姑娘莫怪罪,讓奴婢來伺候姑娘吧。”
“無妨。”易雪清瞧着這客來客往,擺了好幾十桌的壽宴,躲了好幾個端着盤子川流而過得侍女,感歎當真是熱鬧。
池魚将易雪清引至一處坐下,又斟了杯酒,屈禮道:“姑娘慢飲,奴婢去通報小姐。”
易雪清點點頭,又望向不遠處蓮花池裡的花燈。忽然花燈閃爍了一下,她定睛望去,原是一直蝴蝶落在了花燈上,這冬日哪裡來的蝴蝶啊。
易雪清被這一處景勾了心神,不由自主的直起身探頭去瞧,卻不慎打翻了旁邊之人的酒杯。她連忙去擦,連聲道歉:“不好意思對不住啊。”
身旁的男人眸底陰沉,輕輕按住易雪清擦拭的手,淡聲道:“無妨。”
聽人那麼一說,易雪清也就安靜的坐回遠處,安安分分的坐着,等着上菜。她江湖出身,島上野慣了,這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大戶的壽宴。
生怕一個不小心又現了眼,自己倒是臉皮厚,不過好歹是千漫雪請過來的朋友,丢了人家大小姐的臉面就不太好了。
這樣想着易雪清動筷子都輕拿慢用,舉止娴雅起來。不過當嘗了幾口新上桌的東坡肘子以後,手中的筷子是沒忍住越夾越快,甚至夾了幾筷子後,那盤東坡肘子竟奇迹的離她更近了幾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