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易雪清雙目滿是不解,這先前還要賣她進青樓的婦人,為什麼會幫她?若說南教,她之前也沒在南教見過這号人啊。她到底是誰?
胭脂夫人搖了搖頭,眯着雙眼重新掃了她一番,恍然喃喃道:“果然是啊,我說呢?總感覺你像誰來着......原來如此。”
易雪清沒聽得清,還想再問,耳邊卻突然傳來猛烈地掌風:“小心!”
刺耳的低鳴瞬間炸開,易雪清護着南尋也不免被這兩兩相沖的内力震退了兩步。
“胭脂夫人!”
“我無事。”胭脂淺淺啐了口血,她與黑鷹算得上是同門的師姐弟,武功路數相差不多,年輕時候兩人你來我往,她不曾落過下風。誰知二十來年過去,她這偏安一隅荒度這些年華,她這位師弟竟不知上哪磨砺了功夫,當下一掌她差點沒接得住。
“師姐,老了。”黑鷹立在那裡,淡淡說道。
“不算太老。”倔強了一輩子的胭脂,吐盡了血,強行應聲道。
“你應該讓開,裴青雲在這裡,我殺不了她。”
一直沉默着的裴青雲眼梢微動,這小子雖陰狠沖動,倒也沒那麼瘋。他擡眼瞥向易雪清的方向,沉聲道:“走吧。”
被反複點名的易雪清看着眼前這場鬧劇,想笑,笑不出來。她回眸看了眼後面的小崽子,隻見他緊緊揪着自己衣擺,瑟瑟發抖,看着一副被吓破了膽可憐兮兮的呆滞模樣,但眼睛裡那抹轉瞬即逝的銳光卻沒避過她的眼神。
易雪清啞然失笑,看來這小崽子也并不似她以為的天真懵懂,這世道,連個孩子也不能信了嗎?
“雪清。”齊齊兩聲的叫喚把她催促醒來,胭脂夫人與裴青雲都看着她,黑鷹則冷哼一聲撇過身去,連瞅她一眼也甚是污濁。
她望向二人,目前要怎麼選,應該怎麼選,他們都似乎為她盤算好了。
這是最好的,也是最應該的。
她淺淺歎息了一口氣,輕輕一扯掉後面南尋的手。在他震驚的目光中,易雪清扯着嘴皮笑了一下,反應過來自己賭輸了的南尋如穿了心的北雁一般,嗚咽兩聲,再不作掙紮。
他閉着眼,等待着自己短暫生命的結束。
“喂。”
一聲清澈的聲音突然響起,他睜開眼,易雪清還維持着剛剛那個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伸出手,随意揉了揉他淩亂的頭發,啞聲道:“你老扯着我,我怎麼打架呢?”
“哈!”黑鷹見此戾聲尖笑了一聲:“好一個死丫頭,裴青雲,這般你不能怪我啊。”
“易雪清。”裴青雲心裡有底,但終是見不得這丫頭那麼一根筋犯蠢。他亮出長劍,心裡盤算着怎麼在黑鷹出手之前将着丫頭拿下,卻不料易雪清竟直接将長刀對準了他。
“裴叔叔,我知道你想選得是什麼。但是你不知道我想選什麼,所以,不好意思了。諸位,一會真到了挑手腳筋的時候,麻煩下手穩準狠些,我少遭點罪。”
“易姐姐......”南尋不可置信地望着身前的女子,繞是他想破了讀了十年書的腦袋,也沒想明白,這女子在幹嘛。
瘋女人嗎?
“小子。”易雪清朝後一腳将其踹進假山,朗笑道:“你那點小心思正好與我不謀而合,還真是......便宜你了。”
四周寂靜無聲,像是暴雨前的死寂。
黑鷹按響鐵爪,眼前浮現的是那個死胖子的身影。變深,變紅,又消失,漸漸幻化為眼前年輕女子的血紅。
胭脂夫人面色愕然的看向易雪清,一時沒想清楚差點又咳出一口血,她緩緩靠近她的耳邊,低聲問道:“你确定不想要跟他們走嗎?”
“不跟。”易雪清聲色淡淡,卻有一種莫名得堅定。
胭脂不解:“那你要去哪兒?”
“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突如其來的話像一道悶雷驟然擊進胭脂的腦海,這個話,她說過,她也說過。許多年記憶翻江倒海一般湧入,那個同樣一身血色的女子,似一道天邊殘陽悄然劃過,流影匆匆,歸于寂夜。
“哈哈。”她輕笑兩聲,無奈搖搖頭:“行吧,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她直起身,滿目憐愛側目凝視了的瘸腿女兒一眼:“阿若,我知道你瞧不起娘,今日娘就做件要你瞧得起的事。”
“娘......”阿若睜大雙眼,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胭脂夫人一爪拎起扔到後面:“阿青,阿紅,帶小姐走。”
“娘!”阿若竭力嘶喊,不斷掙紮,卻還是轉眼間就被兩個侍女拖走了。
黑鷹冷眼睨着這一切,無關緊要的人他毫不關心。
“師姐,何必呢?”
回答他的,是驟然攻來的一道鈎子,黑鷹翻身躲過,再閃身時手心處已然翻出一道紫鞭,兩兩相纏,火花迸濺。皆是相似的毒辣武功路數,師出同門,胭脂真發起狠來,黑鷹一時半會也讨不了好。
此時,這個女人在易雪清的眼裡從一開始的端莊柔弱,楚楚可憐,到翻臉時的陰狠毒辣,再至現在因她一句話又莫名挺身而出,一人千面,她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