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看着人消失不見,楚尋這才松了一口氣,顫着腿差點一屁股就坐了下來。
“易......易......”
“易姑娘,你沒事吧。”宴安抱拳上來行禮:“你可是立了大功啊,救了太子殿下,這下你以後可......诶!易姑娘!”
易雪清沒聽清這下她以後可怎麼樣,眼睛一閉,徹底倒了下去。
“易姐姐啊!”
“啦啦啦啦啦啦......
一同赴邊陲,兩處征戰各;
連營燈不辍,無人共此歌。
千萬征人過,有一紙平安報不得;
故人應似我,枕戈待旦意磅礴。
旗連風蕭蕭,風卷戰歌盡孤霄
别去雲天高,救邊涉遠道
兵甲代青袍,昔夢裡金戈成今朝
馬踏驚塵嚣,塵嚣猶擾擾
大雪滿弓刀,雪下白骨眠霜草
丹心天地照,不随冰霜消
紙上字寥寥,悲歌未成不及離人悼
灑酒祭知交,知交意昭昭
君遺物雖已鏽,
仍将意氣傳身後。
莫相問凄涼否”
夜幕低垂,紅燈滿院,清甜的歌聲從遠處悠悠傳來,易雪清環顧周圍一切,她知道,這是夢。
這是,這宅院怎麼有些熟悉?
歌聲依舊,易雪清聽着,隻覺歌詞蒼涼,卻偏偏用着清甜的歌聲唱出,實屬突兀,她循着歌聲而去,歌聲越近,宅院裡的燈籠越近,到明亮處,歌聲停了。
隻見前方,一鵝黃衣衫的少女提着燈籠,亦步亦趨的在院子裡繞行,少女身形無比熟悉,她正疑惑時,随着燈籠閃爍,少女扭過了頭。
千漫雪?
怎麼會這時夢見她?
“易姐姐?”千漫雪也看見了她,對着她甜甜笑了笑:“你是來夔州陪我過元宵嗎?”
元宵,易雪清錯愕道:“元宵已經過了呀。”
“可是......”千漫雪撇着嘴,委屈道:“可是他們都沒回來呢?這元宵怎麼過呀?”
“他們?”易雪清好奇問道:“他們去哪兒了?”
“對啊,他們都去哪兒呢?”千漫雪低着頭,思索道,突然,她似是憶起來了對着她回道:“哦對,他們都戰死了。在茫茫塞外,屍骨無存。”
在茫茫塞外,屍骨無存。
“咕咕咕。”清晨,鳥兒啼鳴。
潇湘院内,楚尋捧着一碗湯藥,小心翼翼的走在回廊上,身後還跟着幾名貼身的錦衣衛。
昨日一番血戰,兩邊死傷慘重,最後卻讓錦衣衛最後得了漁翁之利,不費吹灰之力便将兩邊人馬肅清,還留了兩個活口拷問,眼見天色晚了,楚尋又因易雪清重傷怎麼也不肯走,隻得暫且停留一晚。
守了一夜,一大清早便熬了湯藥端來。
“殿下,這等小事還是交由我們來做吧。藥燙,傷着你可怎麼辦啊,還是讓我們來吧。”一旁的錦衣衛急得是抓耳撓腮,又不敢直接上手去搶,生怕真燙着這千歲,自己可就真完了。
隻得一邊跟着,一邊跟着老媽子似的絮絮叨叨。
而楚尋則是充耳不聞,隻一心盯着手裡的湯藥,想着就快到了。
“行了。”這時,宴安突然出現叫退了幾人。
“頭兒。”
宴安将幾人攔住,目光緊跟着楚尋:“自己的救命恩人,送碗湯藥,也是應當了,莫擾殿下了。”說罷,他也默默跟了上去。
“易姐姐,喝藥了。”楚尋站在門口,敲了敲門,無人應答,想來守了那麼重的傷,應是還沒醒。他也沒多想,推了門便進去。
“易姐姐,我熬了藥......”
“啪嚓——”随着一聲清脆的碎聲,宴安驚得忙沖進屋:“殿下!”
環顧四周,楚尋依舊安在,隻是那床上原本還重傷昏迷的易雪清,竟憑空消失了。
“這易姑娘什麼時候不見的?”宴安很是感到不可思議,這人受了那般重傷,還能跑嗎?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速速趕到金陵去,世子殿下正在那裡等着您呢。”沒有多留給楚尋感懷的時間,宴安當下便指明了現在的處境。楚尋是個什麼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現如今朝中正亂,兩相激鬥,這外面待得越久越危險。
楚尋年紀雖小,但早已見過風雲詭谲,這些日子的颠沛流離也讓他成熟不少。
他面色凝重地望向那個早已空空如也的床鋪,猶豫開口:“那你們能留兩個人尋她嗎?她好像傷得很重,仇家也挺多的......”
“那是自然。”宴安打斷他道,這本就不是什麼久待之地,可容不得這小祖宗鬧騰耽擱。
“殿下,我們該上路了。”
破敗的大門,倒在進出的青石闆上,下了一夜的雨硬是沒将滿院的血迹洗淨,随着白日來臨,漸漸幹涸,或滲入地底死死纏繞,又或是順延而下隐入深出。總之,即使隔了一夜,這刺鼻的血腥,依舊讓他感到不适,大門倒了,什麼也擋不住,空蕩蕩一個洞随着穿堂風不斷掠過瑟縮了院子裡的花草。楚尋亦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擡頭望去,好像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