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确實沒有說完,有人也不給機會再說下去。
“閻老闆!”應容許踩着桌沿,瞬移似的出現在閻鐵珊跟前,握住他的手,“我是從小聽你的故事長大的,真的。”
陸小鳳抽了抽嘴角,突然後悔把這人接手過來了。
這都什麼事兒!
應容許還在說:“咱們也算單方面神交已久了!”
陸小鳳:扯淡吧你,你來之前還問我們珠光寶氣閣老闆叫什麼名兒呢!
應容許皺了皺眉,低頭捂了一下嘴,像在壓抑反胃感,身子一晃又穩住:“咱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
閻鐵珊剛被打岔緩和下來的後背再次繃緊,擡手就想把這人甩到陸小鳳身上,卻不料被死死扣住肩膀。
應容許擡起黑黢黢的眸子,直勾勾盯着閻鐵珊的眼底,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眼睛圓睜着,在水閣燈光下透露出一絲詭異的恐怖來,閻鐵珊後背登時一涼。
他一字一頓,幽幽道:“為什麼……要殺我?”
水閣中,突兀穿過了一縷冰冷的風。
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青年的話音不像是從嘴裡說出來的,更像是從更深處、更窄處的某個洞穴裡吹出來的,帶着涼涼的寒意,又飄忽至極。
他說“為什麼要殺我”,像是九泉下的冤鬼在質問已經殺死他的兇手。
蘇少英被這念頭激得打了個寒顫,他身邊的馬行空武器都已經拿出來了,臉上表情卻帶着一股子驚恐。
閻鐵珊臉色鐵青,說:“我沒有殺你!”
應容許:“你派了人來殺我。”
閻鐵珊:“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也不懂陸小鳳在說什麼!”
他說着就要一掌打過來,強行把應容許拍出去,陸小鳳離得近,出手想要阻止。
就在這時,兩道寒氣由遠及近,隻聽一聲铮鳴,應容許泥鳅一般從閻鐵珊身前溜走,躲開了極近的一掌,任由他和陸小鳳雙掌交接。
應容許腳步一轉,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場面寂靜,水閣裡又多出了兩個人。
兩人一男一女,一白一黑,手中持劍,女人身上還滴着水,被男人毫不留情地一劍擊退。
花滿樓接住應容許,輕聲道:“沒事吧?”
“沒事。”應容許死死盯着被接二連三的變故打得措手不及的閻鐵珊,松了松肩膀。
他聲音很小,小到除了花滿樓沒誰能聽得清,和他之前說悄悄話的音量截然不同。
“七成可能,”應容許道,“閻鐵珊不是青衣樓的總瓢把子。”
總瓢把子在金鵬王朝三個舊臣之間,是在赴宴前馬車裡,花滿樓傳來的訊息。
他們懷疑是獨孤一鶴,閻鐵珊和霍休的嫌疑都比較小,偏偏就因為他們嫌疑小,應容許才更起疑心。
畢竟——多經典的三選一啊!
三個嫌疑人裡,開場嫌疑最大的九成九不是兇手而是被推出來頂鍋的!
他也是臨時想到的借題發揮,醉了是真的,發癫也是真的,但他後面扶住閻鐵珊站穩時覺得要斷片,暈暈乎乎借着遮擋給自己喂了一顆解酒藥,一系列小動作極其純熟。
酒前一枚藥酒後一枚藥,是他在學生會酒局裡的緻勝秘方。
他一上來就把節奏全打散了,就算是老狐狸也得懵那麼一下,應容許自認還會看人,閻鐵珊說不知道陸小鳳在說什麼時情緒不對,但被問及問什麼要殺他時,那種懵逼和惱怒不像裝的。
不過對方好歹比他多吃了幾十年大米,要是真能騙過去也說不準。
應容許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像是他。
根據柯學定律——應容許一頓,突然問花滿樓:“霍休和陸小鳳是朋友麼?”
花滿樓不太明白他現在問這個有什麼意義,但還是輕聲答道:“是。”
那不用想了。
朋友遍天下的陸小鳳,被坑一圈發現坑他的兇手大多是朋友的陸小鳳——這可是他對陸小鳳為數不多的印象之一啊!
應容許打了個酒嗝站直身子,目光遊移地看着那個正在控訴閻鐵珊的漂亮又陌生的女人。
“姑娘。”他說話還帶着一股子沒褪完的醉意,“有話好好說,你能把臉上那玩意兒卸了麼?”
刺殺閻鐵珊的人——丹鳳公主瞳孔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