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聲是靠無數屍骨壘起來的,自然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血腥氣。這種血腥氣不是受過傷,也不是剛殺過人,而是長年累月泡着,一點一點浸到骨子裡的。
薛衣人看了眼一點紅下意識在陰影裡的站位,沒說什麼,請他們一起去了前廳。
剛在位子上坐定,應容許就往薛笑人頭頂看。
剛才現場太亂,沒亂起來時又被對方的打扮沖擊到了,他都沒來得及看一看對方頭頂有沒有什麼圖标。
瘋症很可能會被遊戲系統判定為混亂debuff的一種,如果是這類debuff,他還真有辦法驅掉——
應容許:“……”
他挪動眼球看着薛笑人的臉,主位上薛衣人說了什麼東西一個字沒聽進去。
“應神醫?”薛衣人又喚了一聲。
“嗯?”應容許回過神笑了笑,“神醫不敢當,二莊主的症狀我還真見過,方才在回想走了神,還請薛莊主勿怪。”
薛莊主哪可能怪?他聽到應容許話音裡的意思,眼底就迸發一抹光彩:“應公子可以治?”
“可以,當然可以。”應容許勾着笑,語氣輕緩,“二莊主看上去雖然跟尋常瘋病一般無二,卻還是有些不同的。按照尋常瘋病來治,多半不會奏效,還可能起到反效果……想必這些薛莊主都早有領悟。”
他說的這些還真在點子上,薛衣人這麼多年來來往往請了不少大夫,都是按照尋常瘋病治療,結果不僅沒好轉,弟弟的腦子還更不清醒了。
把應容許請來也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他膝下無兒無女,家裡就這麼一個親弟弟從小拉扯到大,總不可能就因為多年無功就放棄了去,沒想到這大夫年歲不大,卻連尋常開診需要的望聞問切都沒做全就說道出了點東西。
薛衣人大掌收緊,沒有露出半點激動:“應公子打算怎麼治,可是要施針?”
“不不不,二莊主的病不太适合施針,需要搭配我做的幾味獨家秘方才行。”應容許笑的人畜無害,“也是巧了,這病症我多年來也就見過一例,還是從古籍殘本上看來的解法,大多藥材都好找,隻除了一味最重要的藥引……”
薛衣人:“什麼藥引?”
應容許微微一笑:“人、尿。”
薛笑人:???
我放你的狗屁!!
薛笑人快氣炸肺了,他前面還在心裡嘲笑這勞什子神醫竟是個江湖騙子,自己裝瘋賣傻還叫他确診成少見瘋症,那兩個字眼一蹦出來,薛笑人宰了他剁碎喂狗的心都有了。
杵在旁邊當劍架的一點紅也被震了震,扭頭看應容許。
薛衣人顯然也有些不信,但架不住應容許小嘴叭叭的特能忽悠。
“藥材大多都稀奇古怪,雖說命名時聽着好聽,實際上的原料嘛——老鼠肉蝙蝠糞五花八門什麼都有,這您也清楚。”
“人體内微量元素經過消化、吸收、排出會産生變化,借由尿液排出的數種微量元素提煉出來後,便是難得的一味藥材。不過這類元素太過稀少,想要提煉出足夠的量,需要的尿液可不少,還不易保存……”
一串狗屁不通到能逼瘋醫學人的話被他眼也不眨吐出來,偏偏聽上去有理有據,至少薛衣人被說動了。
他在薛笑人震驚的目光下,擡手讓人去……準備材料。
薛笑人:“……”
媽的。
老子和你們拼了。
薛笑人尖叫一聲,人影一閃,碗口大的拳頭就到了應容許眼前,眼看就能把那張小白臉打飛二裡地。
“你欺負我,我要打你!!”
他氣的連“寶寶”的自稱都忘了喊。
一點紅眼神一肅,劍已出鞘,攔住了這一拳。
薛衣人下意識贊了一句:“好快的劍。”
應容許表面八風不動鎮定自若,重新把剛起來一點的屁股粘回座椅上,端得一個輸人不輸陣。
心裡頭冷汗都流成瀑布了,瘋狂給當初促使自己救一點紅一條命的善心磕頭。
什麼叫好人有好報?這就叫好人有好報!
一點紅劍出即止,不是他不想繼續,而是……人家哥哥下場了。
薛衣人收斂氣勢的時候坐在那應容許還感覺不出什麼,此時他上前擋住薛笑人,兩兄弟幾下過招,薛衣人宛若一柄藏鋒乍然出鞘,應容許眉心一跳,正面感受到為何當年的江湖人會叫他“血衣人”。
他用實力證明了什麼叫“你大哥還是你大哥”,薛笑人表面保持瘋癫,出招也淩亂不堪,幾下子就被撥開。
薛笑人暗自磨牙,往後“砰”地倒在座椅裡,喘了兩下氣,憤而掀桌:“你們都欺負寶寶,我要告訴爹打你屁股!!”
應容許看着這場家庭鬧劇,起身拍了拍仍擋在身前的人:“接下來就不是咱們能看的啦,薛莊主,我們兩個先出去等着了。”
他最後掃了一眼眼珠通紅,仿佛是委屈到極點的薛笑人,拉着一點紅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