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彥見程文俊跟那一夥人秘密商議,知道他們沒安什麼好心。
幾歲孩童的心思也不難猜,就想要打人出口氣,這裡不行的話會換個地方。
最好的地方便是下學的路上……
他在腦子裡盤算了一下,他倆回家必經一道弄堂。若是在那裡堵住他倆,還真是插翅難飛。
所以他倆必須在他們一夥人之前搶先通過那道弄堂。通過之後,他們就拿他倆沒辦法了。
他把自己的想法悄悄地跟謝複壯說了,讓他提前準備好東西,隻要一下學,兩人就拿着東西沖出去。
他兩人的步調容易統一,而程文俊的人多,步調難以統一便會拖拉……
下學之後,果真如謝彥所想,程文俊的人步調難以統一落在了後面。
他倆歡快地奔跑着……
謝彥跑在謝複壯的後面,眼見着要跑出那條弄堂。
突然眼前一黑,被人套了袋子。他剛要叫喊,便被捂住了口鼻,頓時暈了過去。
待他醒過來後便發現一把小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一個黑巾蒙面大漢低聲喝道:“别叫!叫就殺了你!”
謝彥有些懵,兩廂比較倒是情願被程文俊打一頓了。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隻有他一人,謝複壯并沒有被抓過來。
“我堂哥他……”謝彥欲言又止。
“我沒有抓他過來。”蒙黑巾的人道。
謝彥暗笑,這是熟人作案!
若是流民作案怎會知道他跟堂哥在一起。
熟人?當然是方氏的人。
他心裡有了底,心中便不再害怕。
其實這些天他一直在等這一天——大周律法還是比較嚴苛的,這故意殺人罪,得不到受害者的原諒,會被判處秋季問斬。
所以這人是來求他的而不是傷害他的。
此時的方氏即便心中恨他,想要把他大卸八塊都不敢傷害他。
他若是死了,沒人原諒李媽,李媽必死。
他若是殘了,金氏必然會第一時間懷疑她,更不會原諒李媽。
“你是來搶劫的嗎?我一個小孩子,身上可沒錢。”他繼續裝傻充愣:“告訴你吧,我爹可是謝典史,你如果敢傷害我,我爹定然繞不過你!”
“哦,對了,要說錢,我們家最有錢的就是方如玉,你綁錯人了,你應該綁她的兒子謝子瑜。他可是她的命根子,值很多錢的。我一個死了娘的人,爹又不疼,不值錢!”
“誰說你不值錢?謝府現在是你祖母當家……”蒙黑巾的人意識到自己走|歪了,幹咳了兩聲連忙說回正題。
“告訴你吧,我殺過人的!手上沾過好多血!你要是不想死的話就乖乖地聽我的話,我說什麼你寫什麼,然後按個手印。”
謝彥假裝非常害怕的樣子直點頭:“好漢饒命,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絕不含糊。”
對方這是想要他原諒李媽的證據。
“别耍花招。”對方撤掉了架在謝彥脖子上的小刀。
謝彥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您這麼高,這麼大,我在您面前怎麼耍花招?”
對方看着他小模小樣的樣子,滿意地笑了笑,一個小孩子而已,能有多大能耐?遇到刀子,吓就吓死了,還不乖乖就範。
接着他尴尬地發現自己并沒有帶筆和紙……
他打開了謝彥身上的包,拿出了筆和紙攤在桌子上讓謝彥寫。
“寫什麼?”謝彥拿了筆問。
“這個……你就寫,你原諒了李媽,然後簽個字按下手印。”
謝彥沒有理睬他,而是從書包裡把《三字經》拿了出來,翻到了第一頁,開始讀了起來。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
“快寫,讀什麼書啊!”
謝彥暗笑,派一個目不識丁的人來,就不怕他亂寫嗎?
方才他從對方的言談舉止中知道對方是個粗人,很有可能不識字,但不能确定,于是便把《三字經》攤在對方的面前讀《大學》。
對方沒有說他讀錯,而是催他快寫,說明他的猜測是對的。
“原諒的‘原’字,我不會寫,我到書中去找找。咦,找到了……”
于是他寫了“不原諒李媽”五個字,後面簽了自己名字。
“沒有印泥,這按手印……”
“用血。”
謝彥縮回了自己的手,“不能用我的血。”
對方用小刀在自己的無名指上劃了一個小傷口,讓謝彥蘸着按手印。
謝彥蘸了按下了手印,把紙交給了他。
對方蹙着眉頭看了又看,方氏曾經拿了這幾個字讓他反複辨認,他總覺得哪裡不對,但又說不出來。
最後他數了一下字數,跟要求的一樣便放謝彥走了。
這方氏也是沒有撤了,讓一個目不識丁的殺豬人來辦這件事情。
他已經知道面前的蒙面男子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