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彥離席後,謝懷安唏噓了好一陣,認為是謝家祖墳冒青煙才會又出了一個讀書天才,想着要回謝家村祭拜一下祖先。謝懷恩見阿弟如此說,心中高興,主動承擔了回謝家村祭拜祖先的重任。
散席後,金氏回到起居室,看到謝彥坐在藤椅上看書,不免興奮地問他“為何成績突然就變好了?”
謝彥早就想好了答案:“我回來天天捧着書看,俗話說,書讀百遍其義自見,看多了自然就會了。”
對于謝彥的說辭,金氏沒有絲毫懷疑,方氏生出的孩子還能考上縣案首,薔兒比方氏強百倍,生出的兒子定然不會平庸。
再說了,彥哥兒回到家後,天天挑燈看書,壯哥兒則日落而息,十天半月看不出差距,時間一長就能見分曉了。
她知道水滴石穿的道理。
她坐到了謝彥身邊的一張杌子上,看着燭光下紅紅的小臉、烏溜溜的墨瞳,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捧給他。
“天子腳下的夫子見多識廣,定然是好的,為什麼不想讓他們教?”
謝彥笑着回道:“祖母您想啊,京城的夫子但凡有名的定然已是上有老下有小,誰會願意丢開家背井離鄉到我們這窮鄉僻壤來?若是果真有夫子來,定然是看在母舅官位大的面子,其實内心是不情不願的,孫兒不想強人所難,這是其一。其二是,縣試和府試都是地方上的夫子出考卷,也就是我們縣學和府學的夫子出考卷,他們想要出什麼題目,平時講課的時候都會有強調,所以說跟地方上夫子學習是最好不過的……”
金氏側頭想了想,認為謝彥說的不無道理,她不在意什麼京城的夫子背井離鄉,倒是第二點讓她徹底熄了想要請京城夫子的想法。
但她還是忍不住想到了秦路,她了解過了,秦路的老家是北方人,隻身一人到京城為南宮家做事已經是背井離鄉,再走遠一點也是無妨的。
謝彥知道金氏望孫成龍的心思,轉身安慰她道:“祖母不用擔心,縣學的夫子都是舉人出身,教孫兒是綽綽有餘了,俗話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您看孫兒就修的不錯吧,短短半年時間就升到天字班了……所以說啊,您不用着急,孫兒會努力學習,明年二月給您拿個縣試案首回來……”
金氏眉開眼笑:“還有府試案首,還有……院試案首……”
……
祖孫倆說開後,金氏便不再執着于“京城的夫子”了。
她見謝彥個頭拔高了一些,想着以後功課也會越來越多,思忖着要跟他分房間睡,還得為他準備一間專門的書屋……
次日一大早,謝彥便被謝複壯的聲音給吵醒了。
原來謝複壯心心念念要跟秦路學習“十八般武藝”,天剛蒙蒙亮便叫了秦路起床,自告奮勇地拜了秦路師父,讓他教自己“練家子 ”。
謝彥穿好衣服打開門便看到謝複壯正在後院的桂花樹下紮馬步,兩手平舉,頭上還頂着一碗水,很是有模有樣。
秦路則用那把帶鞘的刀輕輕撥弄着謝複壯的身闆,“兩眼平視、挺胸收腹,手要直,腿要穩……”
謝複壯見謝彥出門朝他擠了擠眼睛,“你看,我為了保護你,受多大的罪!”
謝彥輕乜了他一眼:“我又沒讓你保護我,誰讓你受罪來着?”
他說完不再理會謝複壯,自顧自地踢踢腿,伸伸腰,閉着眼來了幾次深呼吸,桂花甜甜的香氣鑽進鼻子裡很是舒坦,接着他又做了幾個俯卧撐……
謝複壯斜眼看着謝彥“毫無章法”的訓練,問道:“要不你跟我一起拜路哥師父?”
謝彥斷然拒絕。
秦路見謝複壯話多,沉着臉:“不許說話,氣沉丹田。”
一開始謝複壯還挺得意的,時間一長雙腿打顫雙手直抖,頭頂上的碗也跟着晃蕩了起來。
他跟秦路說想要休息,秦路沒有應準,讓他再堅持兩柱香的時間。
這下謝複壯覺得不好玩了,哭喪着臉,有些後悔自己主動找虐,轉眼見謝彥虎虎生風地随意打拳,玩的很嗨,心中更是後悔不已。
“師父,能不能商量個事?”
“什麼事?”
“人有三急,我要……”
他的話還沒說完,謝複窈端着一盆水從屋裡走了出來。
“秦爺别聽他的,他就是沒有毅力吃不了苦,拜托您多多磨練磨練他。”她說着把盆裡的水倒到了牆角的窪地裡。
秦路聽了直點頭:“這個自然,他的根骨好,是個練武的好苗子,不好好練習便浪費了。姑娘放心,我這人惜才,梅花香自苦寒來,我定然不負姑娘所托,好好教他。”
“那就有勞您了。”謝複窈說完回瞪了一眼弟弟,“能拜京城的師父不容易,好好練!”
真是實力坑弟啊!
謝複壯的臉變成了苦瓜臉。
秦路這人做事一闆一眼,足足讓他站了兩炷香的時間才滿意地拿下了他頭上的碗。
碗一撤離,謝複壯便累的癱倒在地……
一起吃了早飯後,秦路為了履行南宮大人交給他的任務——形影不離地保護謝彥。
他準備跟随他們一起去學堂。
這麼大的一個人跟在兩個小孩子後面去學堂,讓學子們看到定然會指指點點地笑話他們。
為了自己的面子,謝複壯決定從此遠離謝彥,反正人家要保護的是他而不是自己。
謝彥倒無所謂“面子問題”,隻是覺得這樣被人盯着,就好像生活在一個“活人監控”中,很不自在。
他試圖說服秦路不要跟着。
但秦路說這項任務是南宮瑾交代的,他隻是按照要求執行任務而已,根本沒有話語權。
“咳咳,南宮大人離我們那麼遠,隻要你願意,誰知道你跟不跟着,對吧?”謝複壯代替謝彥說出了心聲。
謝複壯說出這話後,被秦路訓斥了一番。
如今他倆是師徒關系,秦路對謝複壯的要求明顯高了一大截,他諄諄教誨謝複壯做人要講誠信,不能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一番大道理後,謝複壯徹底敗下陣來。
謝彥知道南宮瑾就是看準了“秦路不偷奸耍滑的秉性”才讓他來做這項差事的。看來即便說的再多,也不能改變什麼,便沒再堅持。
秦路很自覺,隻是遠遠地跟着,一路同行的學子根本就看不出他們背後還有一個“大尾巴”。
學堂門口不遠的地方是一方小池塘,池塘邊稀疏地生長着一些柳樹和槐樹,樹下以及樹的間隙中錯落地放着一些石凳和石桌。
每天都有來的很早的學子,因為太早學堂門未開,他們便會三三兩兩地分布在小池塘邊讀書的讀書,說話的說話……
今天他倆算是來的比較早的,學堂門還未開,一眼望過去,有十幾個學子分散在池塘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