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彥尋了一處石凳坐了下來,回頭一看謝複壯已經爬到了學堂門口石獅的背上,把書本攤在獅子頭上看書。
他環顧四周,沒有發現秦路……
他笑了笑,隐藏的還挺好。
他看到周圍的學子們都是站着或者坐着,唯有一個學子例外。
那人男生女相長着一張瓜子臉,正蹲在一棵柳樹下用小樹枝在泥地上畫着什麼。
謝彥好奇地走了過去,在他身邊站定,那人渾然不覺有人站在身邊,自顧自地寫着。
什麼鬼畫符?謝彥蹙着眉仔細地看着。
符号後面是一連串的數字……
這怎麼那麼熟悉?
他終于看出來了,彎彎扭扭的“鬼畫符”竟然是微積分!
這人在做高等數學!
他内心無比震驚,這窮鄉僻壤的,學個乘除法都是稀罕,竟然有人會微積分?
“這是誰教你的?”謝彥問。
對方繼續用小樹枝畫着,頭都沒擡:“自己琢磨的。”
自己能琢磨出微積分來?不是天才是什麼!?
謝彥來了興趣,正想進一步詢問。
一隻玄色雲頭布履踩了過來,用力踏平了蹲在地上男子寫的東西。
那人一邊踏,嘴裡還罵罵咧咧:
“你這個傻子,整天隻知道鬼畫符,也不知道你老子娘怎麼想的,讀了這麼多年的書,縣試都沒通過還讓你來學!你老子娘不管你,我來管管你這個傻子!快去讀書,别浪費時間!”
謝彥一擡頭便看到這隻鞋的主人:一個四方臉,長的非常壯實的成年男子,約莫有二十五六歲了。
蹲在地上的盧蘊擡眸看向了四方臉:“餘延,我用不着你管,你回家管好你老婆孩子就行了。”他的語氣很是淡定,并沒有因為對方的無禮而發怒。
但餘延卻發怒了:“我就不信老子還管不了你了?!這事即便鬧到學正那裡也是老子有理!”
他說着彎腰一下便揪住了盧蘊的衣領,硬生生地把對方抓了起來。
“啪!”的一聲,盧蘊挨了一巴掌,臉上頓時紅腫了起來。
“今兒個小爺就替你老子娘教訓教訓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眼見着餘延又要打……
謝彥大喝一聲:“住手!”
隻是奶聲奶氣的聲音沒有多少震懾力。
不過,足以讓餘延住手了。
因為餘延發現叫住手的人竟然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子!
這就讓他很沒面子。
他本是來樹立自己的“威望”的,哪能被小孩子唬住?
“呦呦呦,這是哪家的小孩啊?長的不賴,不過……膽也忒大了,敢讓我餘延住手?!”餘延說着蹲了下來,假笑着看着謝彥。
謝彥見他來者不善,向後退了幾步。
盧蘊擋在了謝彥身前:“他隻不過是個小孩子,有事沖着我來!”
餘延見盧蘊“讨打”,便飛起一腳……
隻是他的腳在空中被人截住了,沒有踢到對方,反而讓自己轟然倒地,弄了個“狗吃屎”。
“誰!誰!誰?”
餘延看到一柄帶鞘的刀抵住自己喉嚨的時候頓時啞口無言,緩過神來看清來人一身武士打扮後,頓時萎了:“壯士,手下留情!”
秦路手腕微轉,稍稍用力後,餘延的下巴便被挑了起來。
“以後再讓我看到你欺負人便剁你一根手指!”語氣非常淡定,就像在說一件非常小的事情。
不過這種時候越是淡定,越是讓人心生畏懼。
餘延隻是一個橫慣了的落第書生,哪裡見過“真刀真槍”?吓的面色發白,連聲說了幾個“不敢”。
秦路見他“認錯态度很好”,便放開了他。
此時學堂的門開了,衆學子紛紛走進學堂,餘延更是一骨碌爬起來,頭也不回地跑了進去。
今日他本想在那隻知道鬼畫符的傻子面前樹立自己的“威望”,沒想到會讓自己栽了大跟頭,這下多年“苦心經營”的威望掃地了。
盧蘊沒有即刻進學堂,而是彬彬有禮地見過了秦路,問了“恩公”的大名,得知秦路是謝彥的貼身護衛後不禁對謝彥另眼相看。
他正想進一步詢問,謝複壯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拉了謝彥的手便走:“快進班去,第一天報到,可别遲到了。”
盧蘊跟秦路抱了抱拳,便跟着兩孩童後面進了學堂。他知道昨天啟蒙班第一輪升班考,照這說法,謝彥順利地升班了。
這麼小的孩子就能升到地字班,他内心隐隐地羨慕,自己在啟蒙班呆了四年,十歲才進了地字班……
他驚訝地看到,謝彥經過地字班的時候并沒有進去,而是另外一個大點的孩童進去了,接着他看到謝彥跑到了天字班。
這小孩肯定是走錯門了,肯定走錯了!
他快步走上前,想要提醒謝彥走錯門了,不想謝彥正站在趙學正身邊。
不苟言笑的趙學正此刻正笑意盈盈地對着大家說:
“謝彥是天字班最小的學子,以後大家在生活上要多多照顧他!餘延,他比你兒子大不了幾歲,以後照顧他的任務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