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威廉來家裡的第一個周末，他們帶着威廉去學校後門的草坪曬太陽，和方僅原他們湊到了一起，佟野澤家養着一隻兩歲的伯恩山，身形魁梧，一般的狗見了都兩腿顫顫繞道走，但小威廉不怕它，一直往人家身上撲，伯恩山像座山似的沒有任何反應。

佟野澤牽着伯恩山跑得沒影了，紀聿禮便拿他帶來的玩具球和威廉玩，捏在手裡作勢要扔出去，卻不真的扔，看到威廉興奮地跑出半裡地然後灰撲撲跑回來笑得前仰後合，就這麼來回四五次，威廉終于反應過來了，小狗也是有脾氣的，轉過身拿屁股對着人，紀聿禮在身後叫它幾次都巋然不動。

紀聿禮啪地扔掉玩具球，往反方向走了。威廉見了連忙追上來，嗷嗚嗷嗚地道歉和挽留。

“他怎麼和狗都能吵架。”方僅原啧啧搖頭，看向旁邊削蘋果的宋懷川，“你是怎麼忍得了他這脾氣的？”

一長條蘋果皮已經堆疊到了野餐墊上，宋懷川低着頭說：“他很好啊，就是有點事兒精公主病嬌氣包無理取鬧自我為中心又懶又嗜睡一下子看不着就上房揭瓦還永遠不承認自己錯誤多問幾句還要和你生氣不哄他就完蛋了而已。他不作的時候也不是很作。”

“……”方僅原道，“你是不是被他脅迫了？”

不遠處紀聿禮已經和威廉重歸于好，正愉快地玩接球遊戲，隻不過球沒真抛出去，威廉咬着别人家的球屁颠屁颠跑回來了。

“開玩笑的。”最後一截蘋果皮完完整整掉落在墊子上，宋懷川沖他笑了下，“說真的，你不覺得他無理取鬧的樣子特别可愛嗎？”

方僅原：“……”

報一絲，真沒覺得。

5.

威廉到家第14天，失主聯系上了他們。

第二天夜裡他們帶上了給狗買的還沒開封的沐浴乳和玩具開車到了約定地點，失主是一個年輕女孩和一條毛發亮澤的狗媽媽，車還沒停穩就扒着車窗往裡叫。

紀聿禮開了門，威廉兩腿一蹬從他身上跳下去，踏着歡騰的小步伐撲進媽媽的懷裡。一人兩狗在街頭抱作一團，上演溫情的母子相認的戲碼。

或許在小狗的眼裡這短暫的十四天隻是一場驚險的大冒險，紀聿禮是被他從茫茫人海裡選中的夥伴，冒險結束，現在它要回家了。

車開出去二十米仍能聽見威廉的叫聲，隔着車窗嗡嗡作響，紀聿禮手肘支着車窗一直沒說話，威廉的離開也帶走了這段時間總是吵鬧不停的氛圍，車廂裡安靜到有些壓抑。

宋懷川瞥了他一眼，道：“明天我們去狗舍再買一條吧。”

“不要。”紀聿禮想到了球球，想到了威廉，搖搖頭，長長地歎出一口氣，“養不了幾年就會死的，算了。”

他讨厭不可抗拒的相遇，也讨厭無法避免的離别。

車廂内再沒了聲音。

等車駛入公寓樓下時，宋懷川忽然開口：“所以你明白了麼。”

紀聿禮朝他望去，宋懷川的側臉在夜色中顯得漫不經心：“會一輩子當你的狗的人隻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