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換pose,何應悟露出兩排白到曝光的牙齒,變本加厲地比了個更有年代感的大拇指,土得已經過了自動退團年齡的談嘉山昏頭轉向。
辛辛苦苦把到處亂竄的何應悟逮回來,才走上五六百米,這家夥又聞着味拐進了隔壁專供外地人繳遊客稅的珠寶街。
人實在太多,談嘉山一個沒看住,過度興奮的何應悟便跑沒影了。
好在何應悟不算矮,那一頭卷發也蓬松得紮眼,談嘉山的循毛找鳥之路也不算太辛苦。
“跑得比泥鳅還快,”談嘉山把蹲在制作手工毛絨玩偶攤子前的何應悟提溜起來,不确定地盯着老闆手裡的物件:“這什麼東西,三角飯團和長毛酸豆角?”
“……大哥,這是照着咱倆工作軟件頭像捏的鹦鹉和蛇。”
何應悟示意談嘉山閉嘴,接過老闆手裡加了挂件五金的扭扭棒玩偶,仔細觀詳了一陣,有些不确定地問:“老闆,顔色是不是有點問題——我要的是綠色小鳥和藍色蛇,你怎麼給做反了。”
“手工制品一旦售出,概不退換。”老闆習以為常地推卸責任,見布料下手臂肌肉線條明顯談嘉山眯起眼睛開始挽袖子,又很有眼色地補了一句,“怪我耳背,給你便宜二十塊錢好了。”
原本愁眉苦臉的何應悟立馬接受了這個補償方式。
配貨了足足兩倍價格的家居垃圾、才從奢牌sales手裡拿到這款當季背包的談嘉山,面無表情地看着何應悟地捏着那隻身價八塊五的豆橛子蛇挂了上來。
雖然醜點,不過捏起來手感還不錯。
好歹也是人家何應悟的一片心意,談嘉山決定先勉為其難挂兩天再取。
.
老城區實在不好打車,目的地距離他們所在的位置又隻有一公裡出頭,兩人幹脆沿着街道,一路散步過去。
在中山路至勝利路的十字路口,何應悟被擠得往談嘉山懷裡躲,左右手還得留神分别護住相機和手機,實在是苦不堪言。
好在談嘉山身高體壯,他環着何應悟,老鷹護崽似的帶着人迅速穿過了斑馬線。
從禁止車輛通行的步行街抄了個近路,兩人總算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大士院街。
除了偶爾能見到的幾家裝修光鮮的快閃店,這條街上主要還是以開設了十幾年的老式早點鋪、炒菜館為主。
這一塊的門面多,鋪子小,大部分店裡隻擺得下三四張小桌,大部分的食客搬兩條塑料凳子往店外一擺,一條當凳子、一條當餐桌,呼啦啦地便開始吃了。
米粉向來是各省各地的重要美食。
除了被打上滇省烙印的過橋米線外,撒滿燙焖肉、脆哨、鳝魚、腸旺和豆花等配菜的小鍋米線,在本地的早餐市場更受歡迎。
桂省的米粉與它的口音一樣,一城一味:熱辣酸香的老友粉、“臭”傳千裡的螺蛳粉、淋滿黃皮果醬的卷筒粉……就算連吃一個月也不帶重樣。
黔省當然也稱得上是隐藏的吃粉大省,羊肉粉裡的每一塊厚肉都蓄滿醇厚濃香的紅酸湯,丢幾片清爽吸油的薄荷葉、撒一把酥脆可口的辣椒酥,提神效果比咖啡還強。
而對于紅亮滑爽的拌粉的熱愛,深深地刻在了豫章人的基因裡。
一碗三塊五的拌粉、一罐從天黑熬到天亮的瓦罐湯,組合起來就是豫章最最地道的早餐套餐。
豫章人愛吃辣,現在又正是日頭大的中午,年輕食客們大多人手一瓶阿薩姆,小孩子和老人們則更偏愛果味濃郁的紅蘋果飲料。
“一份墨魚鹌鹑蛋肉餅湯、一份光肉餅湯,兩碗拌粉,其中一碗不要辣。”
趁着談嘉山點餐找座的功夫,何應悟有樣學樣地寫了單子,端了兩碗熬得出沙的冰鎮綠豆湯,小心翼翼地端到人跟前。
“炖得好爛了,好吃哦。”何應悟被分到的是墨魚湯,他一口兩隻鹌鹑蛋,還不忘舀了一勺墨魚肉給談嘉山。
談嘉山沒什麼心理負擔地就着何應悟的勺子吃了。
豫章拌粉的調味主要來自于醬料和腌制過的蘿蔔幹,上面碼放的全是談嘉山從隔壁水煮店稱來的五花八門的吃食。
涼拌藕片最辣,但被鮮辣的本地辣椒一激,倒襯得這脆生生的新鮮甜藕風味更足;
炸過的虎皮鳳爪和手工藕丸在水煮湯裡煮得入味,原本油膩硌牙的脆皮被滋味濃郁的湯底泡得軟糯;
在辣鹵湯裡沖了個澡的油條段和三角豆泡秉持着“來不走空”的選擇,蓄了滿滿一肚子的湯料,一咬一口汁。
“我們明天要評審的那些鴨子店口味不會也這麼辣吧?”何應悟心裡有餘悸地擡頭看談嘉山,眼睛裡還噙着餘辣熏出來的生理性淚水。
他伸出舌頭朝着談嘉山吐苦水:“感覺你們贛省的辣椒會打人,你看,我的嘴巴和舌頭都被揍腫了。”
談嘉山克制住自己想捏舌頭玩的蠢蠢欲動的手指,老老實實去商店給何應悟買了杯鎮痛消辣的綠豆冰沙,戳好吸管遞過去,“回酒店嗎?”
“先不回可以麼?“何應悟叼着吸管繞到談嘉山面前,說:”還有那個豫章之星摩天輪沒去呢,我長這麼大還沒坐過摩天輪……”
“好。”
趁着對方買票的功夫,談嘉山将手機屏幕切換到浏覽器界面,瘋狂地搜索起有關“如何在短時間内克服恐高症”的詞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