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狂奔一會兒,季冠灼才從巨大的歡喜中冷靜下來。
他沿路慢慢往前走,仔細回想自己曾經學過的曆史。
在這個時期,滄月應當算是個剛建立不久的新朝。
昭明末年,昭明末帝周文英生性嗜殺,暴虐無度。他偏聽讒言,專寵佞臣,又揮霍成性。導緻昭明迅速衰落。
再加上天災人禍,百姓民不聊生,周文英卻仍舊無止境地加重賦稅,肆意征斂,使得民間怨聲載道,沸反盈天。
昭明邊境更是被周邊各國大肆入侵,占據了十年之久。
師從烨的父親師夢平本是番陽縣縣丞。他治下嚴明,愛民如子。番陽百姓在亂世之中,也勉強算得上安居樂業。
周文英的鷹犬卻根本不打算放過這麼一小塊淨土。他們故意找借口将師夢平下放牢獄,還将他的發妻淩虐而死。
師夢平被逼得起兵造反,并在短短一年時間内,斬惡皇,建新朝。
新朝建立後,他在扶京控制局面。剛剛十三歲的師從烨便被他托付給好友褚瑜,在邊境平定戰亂。将侵占滄月領土的國家徹底擊退。
五年後,師夢平殚精竭慮而死,師從烨繼承皇位,繼續發展滄月。
隻是,曆史上對于師從烨的評價,卻并不如何。
他繼位後,雖然的确提出不少有益百姓的新政,隻是在許多曆史學家和曆史愛好者眼中,他陰晴不定,又手段殘暴。
有時隻是一件小事,他便能下令鸩殺朝廷命官,根本不顧及其他。
曆史上被他鸩殺的官員難以計量,有一些甚至是為民請命的好官。
直到太武十七年,北狄再次入侵滄月。師從烨帶兵親征,雖然成功擊退敵軍,卻也死在戰場上。
隻留下一身罵名。
但季冠灼從來不認為師從烨是暴君。
他自小便對師從烨身上的那些罵名抱持懷疑,大學時期更是将所有關于師從烨的書刊雜志等都翻看多遍,對曆史書裡的描述深深存疑。
對于師從烨的死,他更是覺得強烈的不甘心。
師從烨繼位前征戰多年,留下赫赫威名。
最後卻死在手下敗将的手中,屍骨無存。
這樣的結局,季冠灼實在不能接受。
在翻閱這段曆史時,季冠灼曾無數次想,如果他能夠來到這個時代,如果他能憑借自己對于曆史的認知,去改變師從烨的死。
那他将死而無憾。
但他不能,他隻能通過研究滄月曆史,試圖為師從烨作傳,努力嘗試洗刷師從烨的聲名。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這種機會,他又怎麼能不高興?
混混沌沌中,頸後傳來的脹痛拉回季冠灼的理智。
他摸摸腺體的位置,長歎一口氣。
隻可惜,他的時間并不多。
在曆史上,ABO性别分化,還要再等五百年才會出現。
性别分化給人帶來更大的差異,AO結合幾乎已經成為常識。
如果沒有alpha提供的信息素,omega就隻能憑借抑制劑度過每月一次的發情期。
而箱子中存放的抑制劑,也隻夠他在五年内使用。
季冠灼擡頭看了眼四處的招牌,帶着滿身疲憊,向一家客棧走去。
是夜。
客棧後門處,停靠着一輛馬車。
馬車通體黑色,在漆黑的夜色裡,隐沒在陰影之下。
不留心去看,隻會以為是屋檐的剪影。
“方才那人去了何處?”馬車裡,刻意壓低的聲音傳來,帶着些許不耐煩。
一個黑色的影子站在馬車外,聞言低聲道:“方才屬下瞧見他進入這間房中。”
他擡手一指,指向二樓一個窗戶。
“屬下已讓貳八守在門外,若有異動,便會立刻将他抓捕。屬下在這裡守着,防止他找到退路。”
馬車窗簾被修長的手指掀起一角。
漆黑的瞳孔比夜色還要深邃,宛如能攥取人的心魄一般。
黑色的影子不敢直視,深深地躬下|身去。
長久的靜默中,窗簾被再度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