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聞一聞,還能聞到香囊裡裝着的香料的味道。
令人神清氣爽,一掃在引玉堂前人擠人的煩悶。
“澤明,你待會兒要不要回客棧再休息一會兒?”魏喑關切問道,“現在離殿試還有一段時間,還可以在客房中小睡片刻。”
“不礙事。”季冠灼又沒忍住,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他輕輕揉了揉眉心:“走吧,先去吃些東西。殿試不知何時才能結束,餓着肚子可沒法好好作答。”
不遠處的引玉堂,最後一個印牒也被拿走。
負責發放印牒的官吏又仔細核對了名單簽章,擦幹淨額角的汗水,準備将名單收起。
“可都核對無誤?”一個冰冷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吓得官吏差一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哆哆嗦嗦地站起,跪在地上行禮,這才恭敬道:“下官仔細核對過,已經都确認無誤。這是簽章冊,請陛下過目。”
他恭敬地将簽章冊舉過頭頂。
一隻手拿過簽章冊,師從烨低頭,仔細看着名單。
官吏屏息凝神,生怕師從烨忽然發怒。
這扶京中誰不知道,這幾日皇上不知又在鬧什麼脾氣。
昨日才在殿上處決了一個官員,血将金階都染紅了。宮人們洗到半夜才徹底清洗幹淨。
現在京中官員人人自危,恨不得都告老還鄉。
空氣中隐約浮動着木樨香氣,被輕而易舉地捕獲。
心中的煩悶感略微被抹去一些,師從烨的眉頭卻皺得更緊。
今日引玉堂中來過不少人,此刻空氣中氣味混雜,濃烈得令人頭腦發昏。
木樨香氣混雜在不同的氣味中,分明是最不明顯的一種。
可那香氣卻如同無孔不入一般,強勢又霸道地要在他這裡占據一席之地。
修長的指尖按在一個名字上:“季冠灼是……?”
官吏無意中瞥見師從烨緊皺的眉頭,背後官服瞬間被冷汗打濕。
他哆哆嗦嗦地道:“這位是會元舉薦過來的人才。”
師從烨眉頭皺得越狠。
官吏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難不成,是這個人有什麼問題?
他心中暗自揣測着,隐隐又升騰起些許後悔。
師從烨的手還按在名冊上。
這一頁似乎都被木樨侵襲,煩躁感被平息,卻有另一種感覺升起。
“名冊無誤,就去準備殿試吧。”他的聲音帶着幾分沙啞。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李公公跟在師從烨身邊,小心問道:“皇上,可是此人有什麼問題?”
“若他當真身份存疑,此次殿試萬萬不可讓他參與。萬一……您還是要以龍體為重啊!”
“無事。”師從烨眉頭舒展,淡淡說道。
耳邊似乎還留着昨日在雅間中聽到的聲音,是關于均田制的一些想法。
均田制的消息會洩露,他并不覺得意外。
隻是那些想法幾乎與他的不謀而合,甚至有更加完善的舉措……
哪怕再危險,這人也放不得。
李公公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跳蚤,一整個心急如焚。
當初同北狄征戰,師從烨便染上奇怪病症。
此病每兩個月會發作一次,發作時情緒狂躁又壓抑,有事還會控制不住落淚。
每一次發作,病情還會較上一次加深些許。
無數太醫替師從烨診治過,但也都說不出所以然。
甚至有老太醫替師從烨批命,說他活不過三十歲。
這怎麼能行?
眼見着他的病情一次又一次加重,他們也曾秘密派人到各地去尋當地神醫。
卻不料有一個北狄人混入其中,給師從烨下了毒。
此後病情每次發作,便越發嚴重。
宮中人被換過一遍,隻留下他這個老人。
他的病情不再被提及,隻發病時吃太醫配備的藥物緩解。
隻是那藥物服下後會昏昏沉沉,平日師從烨便不太愛用。
一路回到宮中,李公公才對上師從烨冰冷的神情:“去,将拾一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