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将自己摘得幹淨。
“是嗎?”師從烨冰冷一笑,語氣卻無起伏,“拾一,繼續。”
“當時喬益清的确不在那個雅間,但他也離得不遠。”拾一神色淡漠,“以茶樓雅間隔音情況,除非他說自己是聾子,不然不該未嘗聽到。”
“來人,将喬益清題紙取來再行定奪。”眉心傳來一陣又一陣令人有些煩躁的暈眩感,師從烨神色越發冷。
他的病症,應當又要發作。
此病發作前幾日,他便能隐隐約約聞到青梅之氣。
也曾就此事問過旁人,卻無人能聞到類似氣息。
在這之後不久,他便會開始頭暈,煩躁。也會控制不住地落淚,嗜殺。
那時他幾乎理智盡退,隻能以本能處理事情。
直到再過五日,此種感覺才會慢慢消解。
除了這次。
師從烨皺眉,目光不由得掃向季冠灼後頸。
季冠灼後頸一麻,往下又趴了趴。
他一雙琥珀色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上金磚,神情狂熱。
殿試時還不敢俯身去看這些,生怕被官員當做變态。此刻得此機會,他恨不得能原地用手扣兩塊金磚帶走。
至于脖頸處的腺體,早就被季冠灼貼了起來。
古代沒有分化,便不會在衣領處特别設計。腺體暴露在外也是常事。
季冠灼原先是個beta,不用在意這些。昨日才隐隐約約覺得有些不妥。
不遮腺體等于當衆遛鳥,雖然面對的都是些“瞎子”,但他多少還有些羞恥心在。
此刻那種仿佛能透過布料一路掃到腺體的目光還是讓他頭皮發麻。
不應該啊,難不成他這個老祖宗也是個穿越的?
不然幹嘛對他的腺體這麼感興趣?
如果真是穿越的,也不該不懂“看人腺體等于摸人屁股”。
畢竟是老祖宗,摸就摸吧。
季冠灼認命伏地,努力忽視落在身上的目光。
宮中陷入長久的寂靜。
喬益清心中隐隐不安,又像是想起什麼似得:“皇上,學生還有一事要說。學生聽說青陽官虎吏狼,身為縣令的費時才更是貪墨不少。還請皇上盡快派人調查,以防打草驚蛇。”
費章明驟然擡頭,看着喬益清的目光宛如在看一個死人。
喬益清先前哄他捧他,飄飄然之時,他同喬益清說了不少事。
後來恢複理智後,他心知這些事不應該說,卻也無法挽回。
被捏此把柄,他私底下和喬益清來往便要多些。平日喬益清想買什麼,他也會替喬益清打發。
卻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将此事抖落出來。
“此事同今日之事有關?”師從烨聲音淡淡,不辨喜怒。
喬益清深深伏地:“啟禀皇上,此事與今日之事無關。但費章明身為費時才之子……”
“那又何必提及?還是說你心中有鬼?”
被如此呵斥,喬益清再也不敢做聲。
冷汗順着背後滾滾而下,幾乎将衣服打濕。
季冠灼快樂地伏在地上,嘴角高高翹起。
果然還得是他英明神武的老祖宗!
一眼就看出這個喬益清不是個好東西!
宮人進來,将題紙呈上。
師從烨命李公公接過題紙,從頭讀對策頁。
“……可動态調整。”待到李公公讀至這句,師從烨擡手阻住他的動作,“這句話有點意思,細細解釋。”
“既然是你自己所寫,一定不會無法答出。”
喬益清額頭頓時冒出豆大的冷汗。
他哪裡會知道這句話的意思?
他雖知曉不能和其他人答的一緻,卻也不知季冠灼有些用詞意思,因此不敢随意替換。
如今師從烨問起,卻将他難倒。
季冠灼頓時幸災樂禍起來。
瞧瞧,還敢照搬?
答不出來了吧。
“當時學生在殿上作答,算是超常發揮。如今已經記不清此詞要表達的意思。還請皇上不要因為這些小事,便認定學生舞弊。”
喬益清反複思索,聲音低啞:“便是讓探花如今再來回答此題,恐怕也做不到完全一緻。”
“皇上,學生有話要說。”他話音剛落,季冠灼便迫不及待道。
“說。”
“學生還記得當日之言。”他完整無誤地将自己那日說的話複述一遍,又道,“倘若皇上願意派人将學生的題紙拿來,學生也能将昨日對策所言完整說出。不過為了讓益清兄心服口服,學生還是解釋一遍。”
“所謂‘動态調整’,其實是指按照當下情況調整。如今滄月人口凋敝,按原本政策施行便是。但日後滄月人口增多,可分田産勢必會減少。便可以由官府出資購買百姓手中多餘的永業田。後續永業口分田的比例,按人口數目調整便是。”
師從烨看向喬益清:“你可還有狡辯之詞?”
喬益清被冷汗糊了眼睛,卻也不敢擦拭。他跪在地上,仍舊苦苦思索,卻聽師從烨道:“此事到此為止。喬益清名次革除,日後不得入仕為官。至于魏喑和季冠灼,你二人遭此無妄之災,在宮裡用完午飯再回去。”
“先起來在一旁候着吧。”
“謝皇上恩典!”季冠灼和魏喑齊聲說完,便從地上爬起。
他嘴角翹到天邊,壓都壓不下去。
這次進宮,果然沒來錯!
李公公一眼便看到季冠灼樂得找不着北的模樣,心裡滿是疑惑。
這傻小子樂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