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甯溪和艾德裡安走出公寓樓後,艾德裡安立刻問道:“什麼聚會,下個周末?”
甯溪絕望地閉上了雙眼,“這和你沒關系,真的。”
“顯然,已經和我産生了關系。如果我需要出席一場聚會,卻對其毫不知情,那将是非常失禮的。”艾德裡安嚴肅地說。
“我不會去,所以你也不會去。”甯溪強調。
“為什麼不?你母親對它很重視。”
“你又懂了?”
“甯,我善于觀察,長于分析,得出這個結論并非難事。無論如何,我都是外人,若是她希望你獨自考慮這件事,那麼她就會挑選一個更加私人的時間說出。然而她選擇我在場時,顯而易見,她不止說給你聽,也是說給我聽。這個聚會對你如此重要,以至于她不願意放過任何可以說服你的機會。”
艾德裡安低聲說着,循循善誘:“她希望我幫助你。”
“她會誕生這個荒唐想法是因為你讓她誤以為我們擁有一段堅固的友誼,而這是這徹頭徹尾的謊言!你不能指望我也盲目地相信你。”
他們漫無目的地并肩行走在街道上,路過的小姑娘們頻頻回頭望向艾德裡安,然後又迅速聚攏在一起,咯咯地笑。而艾德裡安對這一切漠不關心。
“我還是無法理解你為什麼如此排斥這個聚會。”艾德裡安說。
“我不排斥這個聚會,我隻是排斥所有矯揉造作,消耗無用情感的聚會。它們的出現隻是讓宴會主人們發洩無處安放的展示欲。難道你沒有在信件中大肆抱怨那些庸俗派對嗎?”
“我不否認這一點。”艾德裡安說,“盡管那些宴會盡是些庸俗之輩,讓人無法忍受,但我不會說參與其中是完全地浪費時間。你可以通過一場宴會判斷很多東西。”
“例如?”
“往日的常客突然在邀請名單上消失,是失勢了嗎,亦或是和宴會主人産生不可調和的矛盾?誰又最常圍繞在宴會男女主人身邊?某位小姐和某位紳士單獨待在一起的時間遠超平均水平,他們的家族是否計劃聯姻?某位部長持續同某幾個身處要職的人交談,他們是否将要共同推進相關的政策?皇帝的代理人在宴會上的發言是否透露皇帝的某些暗示。至于貴婦人們,她們的衣着将會引領下一個時尚潮流。”
“天啊,難道你們就不能單純享受一下酒水和放松時間嗎。”
“你可以說,它設計出來就不是為了放松的。然而,無數人對它趨之若鹜。”
艾德裡安笑了,有些嘲諷,卻并非令人氣惱的方式。他的笑聲聽起來低沉悅耳,以一種奇妙的回響在耳畔振動。
“你參加的宴會實在太過高級,這沒有參考性。”甯溪搖了搖頭,說道。然而在他心裡,事實上他已經開始思考艾德裡安關于宴會的理論,對于一件事的看法完全取決于以什麼樣的方式參與其中。
“道理是一樣的,甯。”艾德裡安說,“通過參加不同的宴會鞏固社交地位,獲取信息,施加影響力,讓人印象深刻。”
“隻有真正天真的人會喜歡宴會,隻有真正愚蠢的人才會讨厭宴會。”
甯溪的嘴角抽動一下,幹硬地說,“這是一種委婉的人身攻擊嗎。”
艾德裡安愉快地笑着:“我隻是在想,你既不天真也非愚蠢,那麼宴會上一定有你非常不願意碰面的人。”
“停止你的推理遊戲吧,挖掘秘密不會讓你變得更可愛。”甯溪說,内心一陣緊張。該死,艾德裡安實在太敏銳了,“不管怎麼說,你究竟是怎麼找到我家的。”使魔是一回事,艾德裡安則是另一回事兒了。
“我查閱了一些學生檔案。”艾德裡安回答,流暢得仿佛他根本沒有察覺到甯溪生硬的話題轉折。
“你真誠實。”甯溪挖苦道,“即便是我也隻在幾個月前才得知新地址,學校檔案怎麼會記錄這些?”
“或許,該歸功于伊利亞德檔案管理處兢兢業業的工作态度,及時為每一位學生更新他們的家庭情況。”艾德裡安說,語氣裡藏着一些難以被解讀的東西。
“…………”甯溪沉默一會兒,說:“我希望這不是在暗示學校正用一些不太正面的手段獲取信息。”
艾德裡安隻是微笑,并沒有給出任何确定性的回答。這也是艾德裡安讓甯溪惱火的一點,他總是喜歡通過含糊其辭來表現他的智慧和前瞻性,而當一切發生之後,他就會以眼神示意——我早就告訴過你了。
當他們拐過一個街口時,艾德裡安終于忍不住問,“我們究竟要去什麼地方?據我所知,我們約定的場所根本不存在。”
“欣賞普威爾的街區風光如何?”甯溪說,帶着玩笑口吻。
“我猜你有一個目的地。”艾德裡安說。
“這是你偵探雷達啟動後的又一個判斷?”甯溪說,不置可否。
“當我見你時,你正在吃早餐,穿着外套。我想你應該沒有穿正裝吃早餐的習慣。”艾德裡安說,語氣輕快。
“是啊,那麼我可以打賭你一定是不穿戴整齊不下樓吃飯的那類人了。”甯溪酸酸地回應。
“事實上,當我在家時,我對着裝的标準相當寬容。”
甯溪立刻看向艾德裡安,以一種極為驚訝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