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辦法讓你更舒服些,想不想試試?”
顧庭雪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好呀。”
莊明野讓他躺在腿上,不去看他燒成淺粉色的鎖骨,專心緻志地幫他按摩穴位。
溫暖幹燥的指腹在發絲間穿梭,力度不輕也不重,顧庭雪眯起眼睛,無意識蹭了蹭他的指尖。
很快,他發現了更有趣的東西。
顧庭雪戳了戳莊明野聳動的喉結:“……咦?”
這裡面,是不是住了一條活潑的小魚?
莊明野提氣,抓住他的手:“别亂動。”
顧庭雪聽不懂警告,一雙眼睛可憐巴巴地望着他:“為什麼呀?”
又問:“你也生病了嗎?”嗓子好啞。
莊明野忍無可忍,捂住了他的眼睛。即便如此,他也能感覺到他長長的睫毛在掌心顫動,簡直像攏了隻撲騰的蝴蝶。
在顧庭雪的攻勢下,莊明野勉力維持着君子風度。然而心底某個見不得光的角落,卻悄然滋生出許多陰暗自私的想法。
他從前跟裴億做過這樣的事嗎?
如果,送他回來的人是夏啟霜,他也會靠在夏啟霜肩頭,對夏啟霜動手動腳嗎?
剛剛應該揍裴億一頓的,啧。
助理發來幾條消息詢問工作,莊明野逐個回複了,慢悠悠點進微博。
裴億上熱搜了,标題起得十分聳人聽聞:#某上市集團總裁裴某突發昏迷,生死未蔔?萬千股民該何去何從#
莊明野掃了眼評論,關掉手機放在一邊。
顧庭雪不知什麼時候睡着了。注視着他安靜的睡顔,心也跟着平靜下來。
莊明野輕輕刮了下他的鼻尖,分不清告訴他還是告訴自己:“以後不許跟别人做這樣的事。”
“更不許在外面喝酒。”
“記住了麼?”
顧庭雪皺皺鼻子,拿後腦勺對着他,差點從他腿上翻下去。
莊明野一把将人撈回,抱去了床上。
顧庭雪是被電話吵醒的。
屋裡黑黢黢一片,他在被子裡撲騰着摸了會兒,才找到手機:“……喂?”
觀衆隻聞其聲未見其人,急得直刷彈幕:【寶寶剛睡醒嗎,嗓子怎麼啞了?沙沙的,怪好聽QWQ】
【姐妹們都給我去戴耳機,調大音量能聽見一點賴床的哼唧聲啊啊啊啊!】
姜欽提醒說:“直播已經開始咯,再不起床我就打開隐藏攝像頭了。”
“……唔?”顧庭雪拿被子蒙住腦袋,“嗯。”
【他答應了,快開!】
【快開快開,晚一秒我都看不起你!】
姜欽無視彈幕,溫聲重複了一遍:“我真的要開咯?”
顧庭雪一個激靈坐起來,頭暈眼花地倒下去:“我起……嗷……我起來了。”
穿戴整齊的顧庭雪取下鏡頭蓋,飄去吊椅上醒神。
家裡管得嚴,昨晚是顧庭雪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醉酒,沒想到後勁這麼大。一覺睡醒,還有不少酒精留在腦袋裡,滋味不大好受。
昨晚做了好多奇怪的夢。
顧庭雪揪了揪抱枕上的毛,不明白方辰為什麼跑進他的夢裡撒野。
大腦遲鈍傳遞出饑餓的訊号,催促顧庭雪下樓覓食。
他原本想随便從冰箱找點蔬菜面條煮了吃,卻發現莊明野提前點了餐,這會兒恰好送到。
顧庭雪開心地吃完,被工作人員提醒說:“顧老師,别忘記下午的約會哦。”
顧庭雪這才想起,昨天随手抽了簽。
對方把地點定在兩公裡外的咖啡館。推開門的瞬間,隔着幾排座椅,顧庭雪與他四目相對。
顧庭雪轉身就走。
裴億當即追過去:“庭雪!庭雪,你聽我說。”
顧庭雪甩開他的手:“這是你故意安排的?裴億,你太卑鄙了。”
“是,我卑鄙,我下流,我無恥。”裴億苦笑,“可你不理我,不接受我的邀請,不這麼做,哪裡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什麼情況??】
【本來跟顧庭雪約會的人是秦湛,不知道什麼原因,裴億跟他交換了[攤手]】
【我就說嘛!吓我一跳,還以為記性差到這種程度了orz】
【居然還挺浪漫的?顧庭雪剛來的時候不也對裴億感興趣嗎,聊聊呗,又不能少塊肉[吃瓜]】
【同一個套路對喜歡的人用才叫驚喜,對不喜歡的人來說就是單純的驚吓跟冒犯[鄙視]】
【就是!小雪都把不情願三個字印臉上了,某些人還裝看不見呢[生氣]】
【給的麥聲音好小啊,怎麼關鍵時候聽不清了!】
裴億桃花眼裡滿是哀求:“庭雪,看在過往的份上我求你,給我留點面子好嗎?這畢竟是直播啊。”
“十分鐘。”顧庭雪說。
裴億被他流露出的冷漠刺傷了。
他省下不必要的寒暄與拉扯,開門見山地說:“庭雪,說句心裡話,雖然我們分手了,但看到你能适應這個節目,看到你開心,我也為你開心。”
“所以,哪怕被你讨厭,我也要提醒你一句。你可以跟莊明野逢場作戲,可你不能對他失去防備。”
顧庭雪皺眉,起身欲走。
裴億打開熱搜怼在他眼前:“這種詞條,除了莊明野還有誰會買?”
“你以為他為什麼會接近你,還不是魇需要海外市場,他需要威爾遜家的人脈。”
“他不會。”顧庭雪反駁道,“我沒有跟他提過家裡面的事,他不可能知道。”
“是麼?”裴億搖搖頭,好心提醒,“這種事隻要有心,總能找到蛛絲馬迹。況且你們住得那麼近,鬼知道他有沒有安點監控設備,監聽你們說的話。”
“庭雪,你太單純了。”
顧庭雪一下子想到莊明野不小心撞見他跟凱因斯視頻的事。
是有心,還是巧合?
指尖掐進手心,連綿的刺痛使顧庭雪混沌的大腦找回一線清明:“他不會這麼做的,我相信他。”
他像一塊散發着冷氣的寒玉,堅不可摧。裴億看到的卻是玉石下精心修補的裂痕,是他瀕臨破碎的防線。
裴億殘酷一笑,緩緩說:“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你可以自己查,可以打電話問,問他的遊戲是不是出了問題,問他想不想要你幫忙。”
“我不信……我不相信……”顧庭雪捂住耳朵,試圖将全部懷疑隔絕在外。
然而他終究忍不住問自己:假如莊明野真的騙了他,他信賴的朋友又一次騙了他,他該怎麼辦?他又能怎麼辦?
裴億望着他,眼裡有心疼,更多的卻是勢在必得。
他搭上他的指尖,柔聲道:“因為這個熱搜,昨晚我媽擔心得一夜沒睡,我在醫院打着吊瓶加班,安股東的心。”
“庭雪,你真的要為了這樣的人,傷我媽媽的心嗎?”
“她那麼喜歡你,知道我們分手以後,每一天都在電話裡問,我有沒有把你追回來……就算是為了她,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不。”顧庭雪挪開手。
裴億:“?”
裴億有點破防。
不是?他跟顧庭雪在一起四年,就因為口嗨兩句被聽到,顧庭雪死活要和他分手。
莊明野跟顧庭雪認識四天,同樣的事發生在他身上,怎麼就能被判緩刑擁有解釋的機會了?
憑什麼???
顧庭雪撥通了莊明野的電話。
接通的瞬間,他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對方溫和的聲音從聽筒傳出:“怎麼了?”
裴億真想趁機罵他一頓,又在最後關頭忍住了。
他擡頭打量顧庭雪的表情,發覺他把下唇咬出了血。
“怎麼不說話,出什麼事了?”長久的沉默令莊明野察覺了不對,他低聲跟旁邊人吩咐了什麼,而後道,“庭雪,你在哪兒?”
“莊明野。”顧庭雪後知後覺感受到嘴巴的疼痛,邊說話邊嘶嘶地吸氣,“你的公司,需要我幫忙嗎?”
“海外市場,我可以——”
“你想幫我的忙?”莊明野打斷他的話。
“嗯。”
“那麼,就請顧老師買一杯奶茶,然後替我喝掉吧。”
“隻是這樣?”
“嗯,隻是這樣。”
顧庭雪一直含着的眼淚,唰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