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霜辭想也不想選了果子,草草擦了擦就放嘴裡。
一連兩個,他才歪倒在獸皮上緩過來。
野果很甜,汁水充沛,帶着沁人心脾的果香味兒。口感像番茄,解渴又墊肚子。
許霜辭又抓了個緩慢啃。
待到饑餓感消失,他背靠着石壁,驚覺出了一身虛汗。
汗濕的藍色棉質睡衣貼在後背,冷風一吹,冷得打顫。
他氣喘籲籲,吃個東西像耗費了大力氣。又怕生病,餘光注意着大貓,小心翼翼将獸皮抓過來裹在身上。
身體回暖。
許霜辭後腦勺抵着石壁,腦袋微偏。
洞口大貓依舊沒挪過地方的。瞧着高冷,一直閉着眼睛沒理過他。
他心下稍安。
收回目光,面前一堆果子跟肉。
果子有十幾個,皮兒紅,但長得麻麻賴賴。味道他剛剛嘗過了,很甜。
肉一看就是新鮮肉。
顔色鮮紅,剝了皮的,肉上還沾着血。
剛剛忽略了這一堆食物,現在看着,他更加确認這個山洞有主人。而這個主人還給他送了食物。
想到這裡,許霜心落了一半。
大貓守着,他不敢輕舉妄動。
填飽了肚子後,許霜辭又挪回草墊上。身上用獸皮裹着嚴實了,沒一會兒又恹恹睡下。
山洞裡沒了亞獸人弄出來的窸窣動靜,隻餘呼吸。
晴懶懶掃過那堆食物。
隻吃了三個紅果,肉沒動。
食欲這麼低,養不活。
金色大陸物産不算豐饒,但獸人胃口一般都大。
到了冬季,食物最為緊缺。
沒有部落的供養和保護,弱小的亞獸人、幼崽還有老獸人都很難活下去。
而撿回來這一個亞獸人還病歪歪的。
晴隻是一個流浪獸人,他保全自己都難,将亞獸人帶回來也隻是一時動了恻隐之心。
他養不活,也請不來祭司醫治。
他能做到的就是在亞獸人死前給他食物,亞獸人沒了,他再幫忙埋一埋。
晴沒多餘的心思放在許霜辭身上。
确認他無害,等他睡着又悄聲離開。
今日還沒捕到獵物。
晴的領地在金色大陸東部的一片山脈中。
南北走向的獸神山脈将東部與中西部隔斷。東部是金色大陸的貧瘠之地,而過了獸神山脈的中西部才是金色大陸的富饒之地。
也是各大部落聚集的地方。
晴就是從那裡被趕出來的。
他一路流浪,已經一個獸人過了十幾年。也早已經熟悉,一個獸人該如何度過寒冷的冬季。
……
許霜辭再次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夜晚溫度驟降,身上一層獸皮都覺得不夠。
他攏着獸皮坐起來。
風拂過露在外面的腳,許霜辭直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怎麼這麼冷!
周圍漆黑一片。
洞口黑洞洞的宛若巨獸張開的口。
許霜辭往後挪了挪,後背抵住了石壁,緊皺的眉頭才松開一點。
适應了黑暗,洞口的陰影也就分辨了出來。
是大貓。
他環顧四周,又睜大了眼睛去看草墊邊的那一堆食物。
沒多沒少。
預想中的山洞主人并沒有出現。
許霜辭悄悄摸了個果子,在黑夜裡窸窸窣窣啃着。
晴耳朵一抖。
還能進食,興許能多活幾天。
他睜開眼。
許霜辭擡頭就對上兩個懸空的燈泡。他手一顫,喉嚨發緊,立馬抿住嘴裡的果肉不敢動彈。
獸人夜晚也能視物。
晴清楚地看到亞獸人抖了一下,然後蜷縮起來。
半藏在獸皮裡的臉很小,眼睛睜圓了,緊張望着他。一手啃了一半的果子,另一隻手緊緊抓住獸皮。
晴甩了甩尾巴。
收回目光,緩慢起身。
許霜辭隻看到兩顆明晃晃的眼珠子移動。
大貓站了起來。
比他曾在動物園裡見過的老虎還要大,一口能啃了他腦袋。
許霜辭後背繃緊往石壁上貼,呼吸凝滞。
可大貓離開了山洞。
不……不吃他嗎?
許霜辭沒松懈,果然不久後那道陰影又出現在洞口。
像拖拽着什麼,離得自己越來越近。
他好像聞到了大貓身上的血腥味,聽到了厚實爪墊落在幹草上的窸窣響動,看到了大貓張開嘴露出的尖銳獠牙……
獠牙上似乎挂着剛撕咬下來的肉,鮮血淋漓!
驚恐之下,他動彈不了一點。
試圖呼救,也驚覺開不了口。
救命——
嘩啦!
腳背上一軟。
許霜辭肩膀忽顫,恍惚中鼻尖似拂過了粗糙的毛毛,還帶着一股青草香。
晴尾巴一滞。
尾巴尖彎曲,又無聲往回走。
大貓回到了剛剛的位置趴下。
啪嗒——
果子滾落在地。
許霜辭渾身脫力,歪倒在獸皮上。
他太陽穴直跳,緊捂住胸口,張嘴急喘。
回神過來才發現,自己剛剛一直在憋氣,憋得他快窒息。
他真的以為要死了。
晴:亞獸人發病了。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身體緩過來之後,許霜辭摸到了幹草上堆積的新獸皮。
與手裡這張觸感一樣。
剛剛大貓帶過來的是這個?
許霜辭瞄着無聲無息的黑影,心中漸漸浮上來一股荒謬的猜測——
大貓也被人穿了?
誰家老虎看人冷了,會叼獸皮。
抱着這樣的心思,許霜辭小心将獸皮層層鋪開,但也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
大貓帶了兩張過來。
一張當墊子,一張與之前那張一起當被子。
許霜辭将自己裹了進去。
他歪靠在石壁上,就這樣看了洞口的黑影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