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風聲烈烈。
鵝毛大雪落下,洞裡還能聽到猶如蠶食的沙沙聲。
許霜辭透過藤門的頂端看了一眼洞外。
白雪反着光。
樹影搖晃,隻覺夜色更為深寒。
忽然,落雪的響聲裡混着幾聲野獸的嚎叫。
許霜辭手一抖,炸起了汗毛。
僵立片刻,獸吼落下,山洞裡又剩下木柴燃燒的聲音和晴刨木頭的咔嚓聲。
許霜辭下意識看向晴,悄聲問:“剛剛是有什麼在叫?”
晴爪子停下,圓耳朵豎起。聽了一會兒他道:“打起來了。”
許霜辭:“什麼打起來了?”
晴對着跟前的木頭一頓撓,嘴上随意道:“為了搶肉吃,打起來了。”
在金色大陸的雪季,不論是流浪獸人、小部落,還是那些有着強健獸人的大部落,都可能面臨食物匮乏的情況。
尤其是每年雪季最後一段時間,缺少食物的獸人們就會争鬥起來。
流血是常事,死亡也是常事。
那聲音忽遠忽近,許霜辭走到門口去聽外面的動靜。
晴爪子往木頭上狠狠一撓。
“外面危險,别出去。”
“我就聽聽。”許霜辭走回火堆旁,“他們離我們近嗎?”
“在北邊,不近不遠。”
“那會打過來嗎?”
“有可能。”
山洞也在北邊,離晴領地北邊的邊界也沒多遠。
但北部更為貧瘠,那邊是荒漠草原,還有高高的雪山。
晴想了想,那邊好像有一個小型的食草部落。
食草部落不敢來,但餓狠了的流浪獸人敢。
他們大多居無定所,像晴這樣劃分了領地自己又有能力看着的流浪獸人,屈指可數。
為了一口吃的他們什麼都做得出來,餓狠了像獸人吃獸人,那也不是不可能。
許霜辭被他說得忐忑。
晴注意到他繃緊的嘴角,勾着樹樁子走到火堆邊。
尾巴掃過他的腿。
許霜辭主動擡了擡手,看晴尾巴搭在自己腿上,那分量漸漸讓他心安。
許霜辭道:“要是真打起來,你帶着我跑。打的話要受傷。”
晴拒絕:“不跑。”
金色大陸的東邊,沒有獸人能打得過他。
*
淩亂的獸吼落下。
凄厲聲音聽得許霜辭頭皮發麻。
又一個月,雪季快要進入尾聲。但山洞裡的食物所剩無幾。
許霜辭吃的那些植物,比如說甜根,倒有不少,但晴喜歡吃肉。
許霜辭坐在編好的藤椅上,捧着木杯子裝的紅果果汁,這下也沒心情喝了。
他皺着眉頭道:“要不設陷阱,試試在森林裡能不能抓到一些獵物?”
晴盯着木棍上串起的最後一條魚,舌頭掃過鼻尖。
“沒有獵物。”
許霜辭:“這麼大的森林,說不定能抓到。”
晴:“抓不到。”
許霜辭氣餒:“那你吃什麼?”
晴撥弄下跟前的木棍。
“吃魚。”
原本那些魚是串在一起的,兩隻狼過來,直接就成串帶走了三分之二的魚。
餘下的吃到現在,魚是最後一條魚。
洞裡也隻剩下五隻獵物。三隻梅花鹿那麼大的,兩隻兔子大小的。
按照晴的食量,夠吃五六頓。
按理說老虎一頓飯量不小,吃一次可以管四五天,但晴不一樣。
他吃飯的頻率跟許霜辭差不多。
一天有時候三頓,有時候四頓。吃的量也不是那麼多,屬于是少吃多餐。
但肉快沒了,即便是有許霜辭找的那些植物撐着,也起碼還要一個月雪季才過去。
許霜辭愁道:“河都凍上了。”
晴簡單粗.暴:“砸。”
于是乎,就出現了現在這一幕。
許霜辭被獸皮裹成了一個球,隻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他坐在熊熊燃燒着的篝火前,行動因為穿得過于厚實而受限。
在他的旁邊,是凍住河面。
一隻巨大的銀虎用尾巴掃去冰面上的雪,然後尾巴勾着石頭猛地往便面上砸。
“咚咚咚——”
尾巴甩出殘影。
一下接一下,碎冰飛濺。
許霜辭艱難将手肘抵在膝蓋上,被獸皮包裹得沉重的腦袋往掌心一搭,看着冰面上憤怒的大貓。
他低喃:“等明年,一定要多囤點食物。也多藏幾個地方。”
好在晴一身蠻力。
冰層砸開,自然有尋着氧氣湧過來的魚。
許霜辭就看見晴趴在冰面上撅着個屁股,半個身子探下去,爪子勾着一條接着一條肥魚往冰面上甩。
魚有十幾斤。
一出水在冰面上沒動彈個幾下,瞬間以歪七扭八的姿勢被凍住。
一個洞抓完,晴跟力氣用不完似的,又換個地方繼續打洞。
河裡的魚養了不知道多少年。
獸人就盯着林子裡的動物吃,即便有喜歡吃魚的,礙于河水也抓不了多少。
也就導緻河裡的魚是又大又肥,數都數不盡。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離山洞有點距離。
已經是在小河與大河的交彙處。這裡河面寬廣,足有千米。
抓完一批魚,晴就是再抗凍,也得跟着許霜辭身邊烤火,修整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