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好,透過樹縫落下斑駁碎影。
溪水涓涓流淌,彙聚成一汪碧綠水潭。水潭邊,許霜辭抓着木棍刨坑,挖得差不多了又搬來石頭搭竈。
下遊,晴依着許霜辭的吩咐将獵物整個剝了皮,内髒挖出來,去掉腦袋。
“晴,好了沒?”
晴看着草上的斑點獸跟木棍,有些為難。
他沒帶獸皮。
變成人形的話,沒擋的。
許霜辭聽不到回應,幾步跑下來。見晴立在斑點獸面前發呆,笑了笑,自己蹲下将木棍削尖銳,然後穿上。
“你拿另一頭。”
說着,許霜辭繞到前面,拎起木棍。
一人一虎配合,将木棍架在了柴堆上。
草地上鋪了獸皮,許霜辭盤腿坐上去,在石闆上搗着新找來的調料。
晴看了會兒,又轉身在附近的林子撿柴。
水潭周圍草地空曠,能曬着太陽。
陰翳的林子裡是不是傳出來幾聲鳥叫,許霜辭在林子裡掃了一圈,見到裡面顯眼的白色大貓,才收回神。
他們今晚大概率是要在這邊過夜的。
烤肉要時間,許霜辭也不着急。
他用石刀在肉上劃過,将調料揉進肉中。腌制了會兒,才生火烤肉。
晴來回幾趟,木柴已經夠用。
許霜辭讓他看着火,偶爾翻動一下,自己則去林子裡找草藥。
晴往獸皮上一趴。
他耳朵豎起,尾巴像條長繩落在身後一動不動。
直到許霜辭回來,晴才懶懶地用爪子撥了撥木棍。
“看我又找到了什麼?”
晴擡眼迎上一張歡欣的臉。
往下,又是一窩蛋,已經快湊到他鼻尖上了。
晴瞥過一眼,問:“藥呢?”
許霜辭左右看看,愣愣道:“好像忘拿回來了。”
他将蛋往晴跟前一放,倒騰着兩條被獸皮包裹得臃腫的腿,匆忙跑回去。
晴撥弄了下跟前的蛋。
這次的多,足足十個。照着亞獸人的迷糊樣子,應該能孵出來三兩隻。
許霜辭提着草藥不好意思回到火堆旁,掩耳盜鈴似的,将獸皮蓋在草藥上。
晴注意到亞獸人耳垂上那抹绯紅,眼睛閃了閃。
暮色将近,林子裡多了些雜亂的蟲鳴。
烤肉味道霸道地刺激着鼻腔。木棍兩頭被熏黑,肉表面已經焦黃。
許霜辭割開幾刀。
刀碰到肉,微微發脆。擠壓到裡邊,肉汁沁出,冒着油光。
外酥裡嫩,烤得正正好。
許霜辭将烤肉移到洗淨的巨大葉片上,用刀子沿着肋排割下來一條。
這是自己的。
餘下的也都連着骨頭撕開,全堆在晴面前。
這是大貓的。
明明是午飯,卻被他做成了晚飯。許霜辭看着大貓肚子都扁了,他心疼地摸摸。
“吃飯吧。”
晴尾巴尖抽搐似的彈動兩下。
看過去,許霜辭已經用割着肉吃上了。
晴瞧着他跟前那一點兒肉道:“飯量太小。”
“已經夠了,快吃吧。”他說着換了個方向,背對着晴一屁股墩坐下,背靠着晴肚子。
“啊……好舒服。唔,得虧祭司他們送了一點鹽,不然這味道要大打折扣。”
晴尾巴一揚,反過來搭在許霜辭身上。
他低頭吃着跟前的肉。
“好吃吧。”
“嗯。”
晴眯了眯眼,被味蕾中炸開的味道刺激得胃口大了點兒。
他對食物沒什麼要求,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但亞獸人喜歡搗鼓,他也算跟着體驗了食物的不同味道。
新奇有的,也喜歡。
但看亞獸人展露越多,他越懷疑。
晴到底是哪裡來的?
入夜了,氣溫驟降。
篝火燒得旺盛,木棍噼啪破裂的燒灼聲沒有斷絕。
許霜辭裹緊獸皮,将能驅蟲的草藥搗碎了兌水撒在周圍。
“咱們就這麼睡在外頭,安全嗎?”
晴:“我看着。”
“這麼長的夜你總不能一直不睡。”許霜辭洗了手蹲在晴跟前,盯着他泛光的眼睛看。
“這樣,你守着半夜,我守半夜。咱們輪流睡。”
晴定定看了他一會兒。
許霜辭繼續叭叭:“你不要小看我,我以前也是生活在山裡的。我耳朵靈敏,警惕心……唔!”
晴擡起爪墊将人一勾,壓在胸口。
“你還是睡覺吧。”
“你不相信!”許霜辭從他毛毛裡拱出來,已經快長到脖子的頭發淩亂不已。
晴低頭,認真打量了下許霜辭。
耳朵像聾的,警惕心半點沒有。小胳膊細腿兒的,就是來個食草部落的獸人,也能一把将他撂倒。
他想想,還是不要說出這個事實打擊他。
晴低頭,下巴壓着許霜辭頭頂,強制将人藏在毛毛中。
許霜辭使勁兒撲騰。
嗡嗡說着自證的話,非得讓晴信了才行。
晴對付他跟對付幼崽似的,除了要小心點兒别把他傷着,費不了半點力氣。
折騰一會兒,說要守夜的亞獸人就睡得不省人事。
晴用獸皮裹着他然後圈住,厚爪墊頗具占有意味地緊貼許霜辭後背,将人擋得隻看得見一點黑發。
他看着烈烈燃燒的火打了個呵欠。
這是在他的領地。
誰敢來就弄死。
許霜辭陷入溫暖的毛毛中,又吃飽了,很快睡得攤開身子。
即使身處野外,也沒有半點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