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裡的工具不多,許霜辭将能用的都拿上了山。
他跟晴花了兩天的時間将崖邊的一塊地收拾出來。樹木砍倒,雜草碎石都清理個幹淨。
晴因着要捕獵,又走了。
許霜辭就一個人上山,拿着自制的石鋤沿着稍微傾斜的坡地平整出鹽田。
鹽田底下先鋪一層木條,木條上鋪碎石,然後在用紅土夯實,以防漏水跟泥土滲進來。
這期間,晴往往是出去一整天,然後一口氣帶回來夠五六天的獵物。
捕獵之外多出來的時間就來幫許霜辭的忙。
木頭是晴劈的,紅土是他拉回來的。
修修改改,這塊鹽田許霜辭做了五天。做倒是不難做,就是往山上運東西麻煩了些。
等着鹽田裡紅土變幹的間隙,許霜辭又開始挖窯。
他們現在就兩口人,用的陶器要不了多少。
要說堆燒、坑燒也不是不行。
但既然要燒,借着地勢修個簡單豎窯他又不是不會。這樣不僅可以反複利用,燒陶的效率也高些。
豎窯由火膛、火道、窯箅和窯室組成。火膛則在窯室下方,相對于橫穴窯能燃燒得更充分。
這邊山多,許霜辭選來選去,看上了挖紅土那邊的河邊的一塊小丘。
位置選定,他就開始在樹皮上簡單畫了個圖紙。确定好尺寸,然後選了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拿着石鋤就開刨。
晴不知道許霜辭究竟在做什麼,隻看他成日裡與泥巴打交道。
每次不是在刨坑就是在刨坑的路上,常常将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
他甚至懷疑他是兔族的亞獸人。
不過看他玩兒得高興,晴也沒理由阻止。反而是自己出去一天抓獵物的時候多抓幾隻,回來後能有足夠的時間幫忙。
三天後,山上的鹽差不多好了。
許霜辭挖到半途,被晴叫回去吃飯。依舊是炖湯,晴做的,許霜辭沒看見他怎麼操作,隻當他爪墊靈活。
吃完飯本該休息,但許霜辭忽然想到山上的鹽田好久沒去看,然後心裡等不得,自己就要上去。
結果就變成了現在——
他趴在晴身上由他帶自己。
許霜辭是這樣的性子,認真做事兒的時候常廢寝忘食。
事在人前。
好比他以前工作的時候。
或許打心底将自己排在末尾,他甚至并沒覺得為此犧牲點身體有什麼問題。
他從不深究自己這些心理,因為他知道自己多多少少有點毛病。
但誰又沒個毛病呢?
他抱着大貓脖子,打個呵欠。眼角浸出的淚花晶瑩,像剔透的冰晶。
他帶着濃濃的鼻音道:“好困……”
晴尾巴拂過他的背:“睡覺。”
“弄完了再睡。”許霜辭蹭了蹭毛毛,眼睛半阖着。
這幾天他都在河邊掏洞,成日裡灰頭土臉,也得虧晴不嫌棄他。
上午他剛弄完那邊,獸皮都沒換,晴毛毛都被他趴髒了。
大貓果然是最好的大貓。
可惜,永遠不會是屬于他一個人的大貓。
晴是走上山的,他腳步平穩,故意這麼慢慢晃着,身上的呼吸聲漸漸綿長。
上到半山腰,風大了,他找了個背風的石頭趴下來。
身子微偏,軟趴趴的亞獸人順着毛毛滑下來。
晴伸出尾巴墊了一下。
許霜辭迷糊要睜眼時,又被老虎尾巴拂過身子。
他擡手抱着蹭了蹭,又睡熟了。
晴将專門帶出來的獸皮蓋到他身上,自個兒去林子變做人形,拿了獸皮圍上。
他依照許霜辭說的,将那泉水倒進池子裡。
灌得滿滿當當甚至溢出來了一點。
完事兒後,他走到許霜辭身邊。
晴彎腰,後背的白色長發滑到肩前,露出肌肉流暢的背部線條。
他身上隻有一件圍在腰上的獸皮裙,在早春的寒風裡顯得格外單薄。但他跟沒注意到似的,冰藍色的眼睛看着地上的許霜辭。
亞獸人累了幾天,好像也瘦了。
但臉色不似從前那種不見光的泛着弱氣的白,反而有些紅潤。
晴用指腹蹭了蹭。
力道不敢重了,但即便是這樣,也留下了一道紅痕。
很滑,很好摸。
累極了的亞獸人醒不過來,晴托着他的後背跟腿彎将他橫抱起。
不需要自己調整姿勢,許霜辭已經自動尋了個合适的位置,趴着不動。
他額頭抵在了晴的頸窩,呼吸清淺,掠過晴的脖子。
肌膚相貼的親昵讓晴身體僵硬。
他還沒習慣這種沒有隔着毛毛的親密接觸。
晴薄唇抿得緊,不過卻沒其他動作。隻沒了毛毛的遮擋,那耳朵上的绯紅清晰可見。
站在原地适應了會兒,晴拉着獸皮将許霜辭捂住。
怕風吹着,連腦袋都遮了遮,才邁着長腿帶着人下山。
兩條腿不比四條腿容易,加上初春對獸人來說依舊冷,所以獸人們這會兒也都喜歡保持獸形。
下山途中沒有絲毫颠簸,許霜辭也沒有察覺到有什麼不對。
隻後來在被窩裡睡了一覺起來,又揉着腦袋,覺得自己似乎做了個夢。
又是那個白毛帥哥。
難不成他穿到這兒還跟那人有什麼關系?
想不通,也就不想。
許霜辭一個翻身坐起來,拉開身上的獸皮毯就道:“晴!我的鹽田。”
怎麼恍惚一瞬,人又回到了出發點。
晴:“去過了,沒做夢。”
許霜辭打了個哆嗦,匆匆披着獸皮走到晴身邊的藤椅上坐下。
“你怎麼知道我想說什麼?”
“看出來的。”
“那鹽田?”
“我灌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