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将車停在路邊,鳴了一聲喇叭,年黎轉過身才看見助理口中那輛黑的發亮的賓利慕尚。
細雨瞧着小卻更容易濕身,當他走到方玉澤車前時,身上已經淋濕了大半,發間的水順着臉側往下滑。
後車窗緩緩降下,方玉澤西裝革履的坐在後座,側顔清銳冷冽。
年黎彎下腰,望着方玉澤時眼眸被路燈照的發亮。
“方先生......”剛出聲時嗓子有些啞,年黎立刻清了清嗓,又重新喊了一聲方先生。
方玉澤擡起下巴望他,卻沒有邀請他上車的打算,手腕保持着按下車窗的姿勢問:“來這裡什麼事?”
明明是仰視的姿勢,方玉澤身上的氣勢依舊是淩人的居高臨下。
順着這個角度向下看,年黎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在失禮的地方。
方玉澤西裝敞開,襯衣扣子解開第一顆,脖頸纖細,喉結随着話音顫抖,有些倦卻又莫名的潤.......很快年黎意識到不妥,垂下了目光,将手中的紙袋從車窗遞了進去。
“方先生,您的西裝。”
方玉澤接過紙袋翻了兩下,是那晚他吐髒的西裝,這個西裝是高奢品牌,面料華而不實,很難打理,被他吐成那個樣子基本無力回天,除非用手一點點的扣洗。
方玉澤不在意這套西裝,卻在看見年黎幹紅蛻皮的手指時破天荒的被戳到了一點善心,他随手将紙袋放在腳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年黎上車。
年黎很聽話,随着方玉澤的意坐到了車上。
車裡的暖氣開的很足,後排兩座,頂級黑漆小牛皮内飾,年黎一坐到位置上就意識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之前在酒店裡他和方玉澤坦誠相見,沒有那麼清晰的意識到兩人之間的差距,現在他們一個衣着高貴,一個是淋濕的落湯雞,地位的差距彰顯無疑。
還未等年黎多想,發間的雨水又滴到了座位上,他連忙用衣袖擦掉,尴尬的脖頸都紅了。
他失憶了之後除了一些本能的反應,忘記了所有的事情,比如他不認識車的牌子,不知道方玉澤的這個車價值多少,但他知道這個車和他打工餐廳用來拉貨的破面包車天差地别——他坐不起。
他怕身上的水會蹭髒小牛皮,掩耳盜鈴般将額發撸到腦後,露出的眉眼清晰英俊,以至于司機從倒車鏡多看了好幾眼。
這是發生了那件事後兩人第一次見面,褪去了當時的慌亂憤怒,現在才是真正的尴尬。
車裡靜了一會,方玉澤先開口:“等了很久?”
年黎如實回答:“三個小時。”
方玉澤已經猜到了,六點還沒有落雨,年黎便沒有帶傘,他又問:“給你錢為什麼不要?”
年黎沉默了幾秒,緩緩轉過頭望着方玉澤說:“方先生,那天的事情我不會說,和錢無關,方先生請放心。”
這一句話說的很鄭重其事,生怕方玉澤将他當成唯利是圖的人。
方玉澤卻沒什麼反應,轉而又問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工作?”
說到這裡年黎喉結滾動了兩下,不再直視着方玉澤,低聲說:“那天晚上我看見了方先生的名片。”
“所以把我的地址記下來了?”
“恩......”
“為什麼記我的地址?”
這回年黎微垂着頭,沒說話了。
方玉澤也不急,他半倚在位置上,目光淺淡的打量着年黎。
他總是這樣看人,閑适優雅,不着痕迹,卻能輕易的将人看透。
從這個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見年黎耳後有一道疤,蔓延進發裡,縫過針,傷疤并不淺。
方玉澤首先想起來年黎失憶了,而後想的是,這條猙獰難看的傷疤幸虧沒留在他那張好看的臉上,不然方玉澤連和他說話的耐心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