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必要繼續走下去嗎?
如果這條河就是沒有盡頭呢?如果他走到最後,發現什麼都沒有,沒有生命的痕迹,也沒有文明的殘骸,一切都是巧合,那條魚和他一樣,是偶然穿越到這個世界的,他該怎麼辦?
樂桓甯越想越失望,越想越覺得自己心血來潮。他沒有任何計劃,背着包就來了,要不是那塊石頭出手相助,擋了他一下,說不定現在已經二次穿越了。
回去嗎,現在還來得及。
可萬一呢,萬一這地球上就是有殘存的生命,萬一他能找到自己的同類……
樂桓甯搖搖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人類傷我千百遍,我為什麼還上趕着找他們,賤得慌嗎?”
可是無論如何,一個種群都會對自己的同類産生歸屬感。
在這短短的五分鐘裡,樂桓甯腦海中掠過了千萬個退縮的理由,然而到最後,他還是背着包,乖乖踏上了尋找生命的旅程。
樂桓甯不知道走了多久,時間的流逝變得極快又極慢,他仿佛前進了一個世紀,又好像隻過了短短一瞬間,他被困在地下,遲遲找不到那個所謂的“痕迹”。
“阿爾法,你……”
就在樂桓甯打算開啟第三輪搜索時,耳邊突然傳來某種不和諧的聲響。
奔騰的河水中濺起了一片小水花,打在濕漉漉的岩石上,又很快恢複了平靜。
那水花不是自然碰撞的結果——沒有阻擋,也沒有轉彎,頭頂的岩石經過歲月的加固,已經不會随意掉落了,它憑空産生,又悄然消失,必然是水下有什麼活物!
樂桓甯渾身一震,立馬開始水體掃描。然而這河實在太急,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水花激起的地方已經全無痕迹。
有活物,但不多。
也許是被河沖跑了,也許它遊得太快,不能定點掃描,但無論怎樣,至少給樂桓甯留下一線希望。
他立馬沿着小路往前趕,崩騰的河水轉了個彎,在岩石後方出現了一段上坡路。
樂桓甯順着石縫裡冒出來的水流擡頭一看,這段小路的盡頭處,地下河的水源上方,出現了一道關閉的石門。
石門,人類的造物,可能出現于幾千年前,在人類文明尚且起步之時,就已經産生了一大批鬼斧神工的奇迹。
樂桓甯沿着小路緩緩上前,在石門前停了下來。
這道門不知經曆了多少歲月的變遷,門上依稀殘留着文明的符号。
隻是被青苔與水漬浸透後,這些符号顯得那麼脆弱又深沉——在見證了文明史上的所有輝煌後,終究沉睡于此,等待穿越千年的旅人前來探尋。
樂桓甯擡起指尖,輕輕沿着門上的刻痕劃過。冰涼的水汽就像啟動魔法的鑰匙一樣,畫出了門扉上奇怪的圖案。
一個巨大的圓圈裡盛着一個倒三角,三角中似乎還裝有一個長相酷似瓶子的圖案,這是什麼意思?
樂桓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站在門前,仔細盯着腳下的岩石與沖破岩石的河水,心裡有一個大緻的猜測。
河流的源頭應該在這些岩石之後,說不定這道石門背後就是地下河真正的來源。無論什麼魚都從門後而來,但有人的概率不大,人可以在地下短暫自居,但不可能在暗無天日的地方生存上千年,即使他們與外界失去聯系,身體機能的退化也必然使他們人不人鬼不鬼,除非這後面是一個賽博朋克的世界。
樂桓甯搖了搖頭,覺得自己腦子有問題。
如果人類真的進化到賽博朋克這一步,那他們為什麼用一道石門當保險,這是不是和發達的科技樹不太匹配?
科技是用來改善生活的,而非固步自封,将自己困在不見天光的囚牢中。
可是,這就說明,人類真的已經滅絕了,這世界上隻有他這麼一個孤零零的穿越者還在垂死掙紮,而他卻和地面上千千萬萬的機器人一樣,身體裡的所有部件被機械代替,連思考都必須通過中樞處理器,形成一個個流淌的電信号。
他還真的是人麼?或者說,那些機器人和他一樣,曾經也是人……
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讓樂桓甯一下陷入了恐懼,他突然覺得自己分不清人與機器的界限了,過去那些科學家和文學家制定的“機器人三大定律”就像一紙空文,這些AI早就越過了圖靈測試,變成和他沒有區别的生命。
那麼,他到底是人,還是機器呢?